“齐年那皮猴子小时候嘴巴刻薄,尽找着不爱听的说,故意气人。阿叙吵不过,干脆就不搭理他。”
祝沈延笑出声:“他现在怼起人来可不含糊。”
“还不是跟齐年学的。”红姐指着另一张合照,闹腾的齐年和面无表情的余叙,两人身旁还坐着一个戴眼镜的高中生,“那会儿他和小浔关系好,齐年不服气哥哥和他比和自己还亲,经常来找阿叙麻烦。”
赵红说着偏过头看向余姣姣:“话说这小子今年国庆这么没过来?”
“昨天还在我那儿吃饭呢,说是有点事要处理,晚点来。”
“以前小浔在的时候三天两头往这边跑,现在半年见不着一回……”
话音止在这儿,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还是余姣姣飞快翻页,掠过了有齐年哥哥在的照片,对余芽说:“看,你舅舅那会儿才上初中呢,抱着你跟兄妹似的。”
“这个照片我家也有!”
“嗯哼,这本相册里的照片基本都是你妈妈拍的。”红姐调侃她,“我们大摄影师。”
“大摄影师”咬紧牙关,瞪她一眼。
大摄影师在三张巧嘴的吹捧下愈发飘飘然,拎着几个小家伙到处去拍照。吃完晚饭,余叙帮王姨清理完卫生,擦着手问余姣姣。
“姐,祝沈延呢?”
“没看到啊,也许是出去逛了吧。”
余叙显然是不相信的。祝沈延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儿逛。
“余芽找你呢,去看看!”余姣姣赶忙推着他进去,“我跟红红去超市买零食,你和小延有什么想吃的不?晚点过来看恐怖片!”
赵红显然还想说什么,被余姣姣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你怎么不告诉他?”
余姣姣瞥她一眼:“红红,不会等余芽都找着对象了,你还是单身吧?”
“我、我那是因为……”赵红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鼓着腮帮子生气的模样和余芽十分相似,“谈恋爱又不是人生价值的必要实现形式!”
“少上高度。”余姣姣根本不吃这一套,“这和你一个一天24个小时里有25个小时都想谈的人有什么关系?”
红姐憋屈,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余叙接到祝沈延打来的电话是在半小时后,他盯着余芽写作业时视线就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过,铃声一响,立马接通。
“阿叙,我好像迷路了。”
“给我发个定位,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连北区街巷纵横交错,较之学校附近有过之无不及,祝沈延会迷路并不稀奇,他只是疑惑,不晓得这家伙出去到底是干嘛。
余叙低头看着眼巴巴等他出门的小侄女:“我去找你小延哥哥,回来之前这张卷子要写完。”
余芽点头如捣蒜,就差把“你快走吧”四个字写脸上了。舅舅平时没少监督她写作业,但像今天这样魂不守舍的情况实在鲜见,害得她都不敢说话。
两人默契地没有挂断通话,祝沈延听着电话那头奔跑带起的喘息声,站在高台上安静地等待着。
桥洞下没有路灯,深秋的天又黑得太快。铁丝网另一端的月台上仿佛也站着一个他,视线追随着另一个单薄的虚影,被月光无声无息隔开。
祝沈延抬头,突然想起早上问余叙的那个问题。
能认不出来吗?在望不到边的夜色里,就那么几盏刺眼的光,每一盏都太容易照进心里。
比如那个路灯下由远及近,慢慢露出身形的高挑少年,逐渐平缓的喘息夹杂着心脏如编钟般清脆的撞击,响在耳畔,响在远方。
“回去吧。”余叙站在天桥上,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不问我去哪儿了?”
余叙从善如流:“你去哪儿了?”
祝沈延脸上的笑容从见到他那刻开始就没落下去过,他的余老师实在合他心意。
“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不是已经送过了?”
“不一样。”祝沈延摇头,也不管余叙的目光是否能穿越漆黑的桥洞看清他的动作。
“昨天的礼物给十七岁的余叙,今天的礼物给十六岁的余叙。”
“如果可以,麻烦你回到一年前的车站,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两人之间隔着层黑色的幕,像是在玩一种你来我往的幼稚游戏。
对余叙来说,要主动探出这层幕实在是件为难的事,但相应的,当他被拽着走出来的时候,也不会再回头。
“他说,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