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更迭变换,唯一永恒不变的只有世家。
帝都封氏,白河华氏,北地薛氏,锦城岳氏,风花雪月同气连枝,明面上各为其主,涉及生死,往往同气连枝。
三个月前封家二房忽然暴毙,半月内,连发十封家书要求摄政王妃回家奔丧,那时,他便看出小皇帝要有动作。
本打算将计就计,干脆逼宫造反,没想到阴沟里翻船。
苍雪戎忍受着五脏六腑的剧痛,反复思量后续事宜。
朝廷既有动作,那封长歌必定也在回来的路上。
为防打草惊蛇,小皇帝会先派遣西南军队伪装成普通人入京,但封长歌却一定不会事先回来。
他与摄政王原本打算先杀皇帝,再联合白马营两面夹击封长歌,如今阴沟里翻船,只怕不好收场了。
苍雪戎这辈子很少忌惮什么人,但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到被老百姓编进神话里的兵神封二公子,偏偏就是其一。
太极宫一片狼藉,太后以乱党浑水摸鱼为由,令人将叶徽之送到了长乐宫。
圣女摇动银铃摧动内力,将蛊虫在叶徽之体内摧熟。
“如何了?”太后擦过叶徽之额头细密的冷汗,转头问圣女,“陛下可有大碍?”
“若能知道是什么毒,也许能对症下药,”圣女拿起泛着金光的细针,自叶徽之右手中指刺进去,“眼下我只能暂时以蛊虫压制毒性,若无解药,只怕熬不过一年。”
“一年……”太后沉吟。
“母后,”忽然,床上虚弱的少年幽幽转醒,喊了她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太后连忙回神,右手轻轻抵在叶徽之肩膀上,露出一个笑,“陛下,身子还虚呢,躺着,听话。”
“二哥回来了吗?”叶徽之不再起来,五脏六腑剧痛过后,躯体有种迟滞的笨重感,“白马营可曾控制住?西南大军到哪儿了?苍雪戎呢?”
“武安候回来了,先去控制了白马营。西南大军已整顿完毕,现在京郊与摄政王的浮屠铁骑隔岸对持。”
叶徽之长长出了口气,碰着太后的手指冰冷得像一捧雪,“朕赌赢了。”
“陛下此举太过冒险,”太后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是一国之君。”
叶徽之笑而不语,半晌,问她们,“苍雪戎呢?”
圣女欲言,被太后抬手制止,“陛下只管先养好身体,后续事宜,哀家自会帮陛下处理干净。”
“母后,”叶徽之按住太后手背,转而朝外大声吩咐,“传令岳若白,将苍雪戎压入清静宫,派清和卫看守,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太后:“……”
“诺!”外面有人高声应和。
疼到麻木之后,苍雪戎有些昏昏欲睡。
封长歌率领西南大军回京,白马营再被接手,必然形成两面包抄,摄政王如果不想被包饺子,那就只有让帝都不得不妥协。
在下次醒来之前,必须得先保住摄政王的命,叶徽之双眸半阖,很快再次陷入了昏迷。
局势顷刻之间逆转,白马营再度易主,鲜血染红了长街,啸月苍狼旗与白泽踏云旗各以环河为界分据两岸,两头苍狼仰天长啸,被手持长戟的男人一脚踹到了营帐外。
苍狼半身染血,伤得站不起来,尖利的獠牙却依旧对准营帐。
“侯爷,”女人撩开营帐,跨过满地血污,双刀滴滴答答往下落血,“浮屠铁骑逃出十人,死四十,重伤十五,除镇北将军苍雪戎带走的亲卫外,参与白马营叛乱者已尽数俘虏。”
“逃出十人?”封长歌抬首,双瞳如墨,“他们逃不了,封锁全部要道,放袅娜的蛇蛊出去。”
女人拱手,“诺!”
外面风云变幻,但这与身陷牢狱的人无关,身受重伤的苍雪戎睡了冗长一觉,再度醒来时,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苍雪戎抬头,“你……”
话还没说,被岳若白一掌劈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就已经到了晚上,他被转移到了一处宫殿里,看见他醒来,几个侍女严阵以待,其中一个立刻跑了出去。
片刻后,十盏宫灯游鱼一样飘进了深锁的冷宫,铠甲之声摩挲片刻,“吱呀”一声,紧锁的大门被打开了。
苍雪戎抬眼,什么也看不见。
“这轮椅,还是你当年给朕做的,”叶徽之抱紧手炉,被宫女推到了苍雪戎床前,“彼时你抱着朕上天入地。你胆大包天,还偷光了太傅藏在梅林里的玉楼春。”
叶徽之叹气,似是十分不解,“我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落到了这步田地?”
苍雪戎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何不同?”叶徽之抬手,“明薇,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都先出去。”
“陛下,”明薇犹豫,“太后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