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酒中的药效快起作用了,就算他想,也没法好好跟她谈。只要周旋片刻,到时候便是问什么就能答什么。
只可惜,好算盘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翻了。听荷闯了进来。
“我就知道是你。原来在这儿鬼混!”
听荷这一嗓子显然将屋里两人都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她早已几步走到祝荣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闻声而来的侍官见两人匆匆而去,转头朝屋内一探,只见那名曼妙女子正扑棱着衣袖上不知哪来的粉末。他也赶紧追了上去。
“二位这是上哪去?”
听荷步子没停,不耐烦地动了动嘴:“我看好些宾客都被亲眷随从接出宫去了。我家郎君明日还要赶着给天机阁送补药,得回药房过夜。”
正殿内,姜武王喝了醒酒汤,重新回到主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一侍官悄无声息地来到正殿中央:“禀王上,没成。”
武王抬了抬眼皮,又重新合上,叹了口气:“罢了。找人盯着,总会有别的破绽。”
侍官记起那个抖成筛子的近臣,那人已不在殿中,想必是被带下去了。
“章首领带过来的人,王上打算如何处置?”
“留在牢里,别死了就行。”他沉默片刻,又道,“对了,也别落到章亦手里。怕就怕这人是个顶罪的。章亦真是有趣,一边将青铜镜一事告诉我,一边又让手下把这宝贝弄丢了......”
“王上不信章首领?”
“慈晴瞒着我,是她古板,守规矩。你以为地宿就能那么好心?”姜羿走下主位,来到侍官身边,手里的竹简轻轻敲了敲侍官的后背。
“小恩小惠给他便是,拿他来牵制天机阁也算地上顺手。倘若还存了别的心思,令暗卫一并除掉。”
“章首领称这面宝镜从古至今都存放在天师手中,没有被人启用过。如今他自己得了又为何不用?还是他根本不会用?王上,其中必有蹊跷。”
武王绕开侍官向前踱步,终于在一根柱子前停下。
“是啊。也许天师知道的更多,可我总不能直接问她。如今镜子丢了,她又会找谁帮忙呢......她会将这秘密告诉谁呢......”
离药房就差两个转角了。
祝荣的步子越发沉重、缓慢。拽着他手腕的手似乎也累了,几乎是松开虚握着。他有一丝不满,便主动伸手牵住了前面的手。
听荷愣了一瞬,随即低头加快向前走去,身后的人勉强跟着,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好不容易两人四条腿都迈进药房,祝荣好似紧绷的弦突然断了,没等关门就整个身子往下滑。听荷只好先将他挪到桌前坐下,可上半身没有支点,一下子就倒在了桌上,半张脸靠在左臂上,很是颓废。
她没管他,关好门,走入里间,蹲着煮醒酒汤。正想发会儿呆,背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滚烫的人。他蹭着听荷的脸颊、脖子,像一只黏人的猫。
听荷摸了摸这人的额头,决定再煮一副清凉药。只是刚学不多久,有些药材记不熟,就趁着醒酒汤还没好,去柜子里找药谱。
她走到哪,祝荣就跟影子一样跟到哪。
后来实在嫌烦,将他一把推倒在床榻上,灌了醒酒汤下去,扯过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这回倒不跟了,只是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许是气的。
听荷以为终于安分了,却没那么容易。他将被子踢开,团在床的角落,开始扯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丢到床下。此情此景,不免叫人慌张。听荷急忙转身进了里间,还将门上了锁。
门外,床上的人大概是又觉着冷了,跪坐在床中央,把被子披在背后。忽然间,双手抓住肩上的被子,往前一卷。由于动作过于迅猛,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大约是额头砸在床板上的声音。他感到清醒了些。
此时听荷推门出来,只见床上隆起一座圆润的“假山”,也不知该不该笑。
折腾了一夜,她也极度困倦。
于是轻手轻脚爬上床,对着那一团道:“今夜原本轮到我睡小榻。看在我帮你解围的份上,让我也睡床,可好?”
没有人回答她。
她也不恼火,安心靠在“假山”上,沉沉睡去。
夜晚“假山”的呼吸,成了她背后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