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戒严,祝荣打算等夜幕降临时,以采药的名义进入般若林。只是,还需去太医院求个证明。
又得耗费一番精力周旋,他深深叹了口气。
“为何不直接找汤大人?”听荷不解。
“太医院是外门中规矩最森严的,先前我制毒制药时想去般若林,找过汤大人,十次里有九次不给面子。”他又想起些往事,不知不觉竟一股脑儿讲给身旁的人听,“我还在外门时,汤大人好心引荐我去太医院下设的御药局当差,但被院使以‘旁门左道,不入流’的理由驳回了。这位院使很有本事,是我敬佩之人,就是脾气不太好,连汤大人都要礼让三分。”
“汤大人受王上器重,但为人随和,处事圆滑,碰到硬茬子自然是没办法。”听荷念念有词道。
祝荣听闻后,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你比我适合在宫中当差。不如卖我师兄一个面子,留在监察院?不过也得先通过才渊阁的考试才行,可以让我母亲帮忙......”
他转头,身旁的人不知何时落在了后头,也不说话。
他急忙走几步回去,“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重拾笑意。
“没什么,走吧。”
才渊阁内,早起的主理大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歇下来喝了杯水,气喘吁吁地拉住一旁还在不停忙活的司考。
“歇会儿吧。你说监事大人怎么想的,又把请来帮忙的那两个人送走了。不仅如此,还调用才渊阁那么多人一大早出去采买新的桌椅。明日赶考的学子就要到了,他想干什么呀?”
“我看这个陈启就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想让我们出点岔子好让他接手才渊阁。”
客室,香炉里的安神香已经点上,陈启关上窗户,缓缓转身对上那具青铜假面。
“作为内应,你好像不太合格。”青铜面具发出沉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我已经把你们的人带到了天机阁,带到了师父身边,想必阁下已经有所行动了。王上安排我来此当差,之后的事,我可帮不了你们。”
“以为自己做的事可以不露任何风声?”那面具冷哼了一声,“别忘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引了什么人来,又将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去......对了,你不是一直看不惯这个司正吗?他事事都听姜羿的。我不仅答应你除掉他,还要让你做监察院的司正,如何?”
地宿原本与陈启的约定是帮助他暗中算计,让现任监察院司正下台。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地宿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撼动朝堂了吗?还是,他们找到了足够强大的帮手?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你们还想让我做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搞清楚你是哪条船上的人,不要试图坏我们的事,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客室里的窗开着,里头的人已不见踪影,仿佛无人来过。洒扫的小厮疑惑地瞧了瞧窗外,街道上寻常百姓来来往往,并无异常,便伸手关了窗户。
此时,听荷眼睁睁看着祝荣一言不发地从太医院门口出来。
她急忙上前拦住他,“怎么样?成是不成?”
祝荣苦涩地挤出一个微笑,“没成。”
院使说的没错,祝家在羽族称得上有头有脸,一半靠的是祝老爷经营茶庄的实力,另一半则是荣夫人教书育人的名气。若是还有什么,那就是与当朝天师的交情,总之就是没有祝荣什么事。哪怕七岁进宫学习,十四岁通过才渊阁的考试,没有选择慈晴铺好的路,在宫中就注定无法施展。
两人坐在太医院门前的石阶上,双双泄了气,如同冬天被霜打了的茄子。
过了会儿,听荷突然直起身子,“我有法子了。”
天机阁后墙,两个黑影蹲在草丛边。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如果不是正值初冬,恐怕现在祝荣早就汗如雨下了。
“是啊,就是辛苦汤大人拖住才渊阁弟子片刻,才让我们有机会绕到后头来。事成之后,得好好谢谢他。”
听荷伸出手,指向前方,“般若林近在眼前,只差一个好时机了。”
祝荣感到两眼发黑,迅速将她的手捉回来,按进草丛中。
“这和硬闯有什么分别?到处都是守卫,被发现的话,不止我们,连汤大人都有麻烦。”
“你再这样畏畏缩缩,慈晴都要咽气了。”听荷小声威胁,“还想不想救你师父?”
“硬闯势必会引来守卫,你的轻功如何?”
“比你自然是不在话下。不过,守卫自然是有用处的。这偌大的林子总得有人一起帮忙找才行。”
话音刚落,祝荣眼前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他被听荷抗在肩上,从巡逻队背后径直冲进了般若林。
从这棵树到那棵树的空隙间,她还不忘同祝荣聊天。
“诶,你以前不是进去过这片林子吗?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吗?”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打小我就在雪原天潭练剑,我师父鱼尧喜欢在湖中心泛舟钓鱼。每次找她,我都得从岸边凌波微步到她的小舟上,轻功虽然比不上她,但在宫中大约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