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冷面出来的那刻,姜泊清露出了星星眼,嗷嗷待哺的样子像阿拉斯加雪橇犬。
她走过去,都不等她动手,姜泊清就将碗抢了过去,把里头的面全到进了满是汤汁儿的碗中。
他拿着筷子,迅速搅拌了几下,待每根面上都挂了汤汁儿,便急切切地夹了一大筷,往嘴里塞。
酸辣汤汁儿拌着面条在嘴里流淌,口腔充斥着辣味儿,而酸味在胃里横冲直撞,两者结合的那刻却是如此美妙,仿佛高山流水,清音伴人上青天。
这样的美味,是姜泊清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忽而想起了自己从前的遭遇,夹着面的手也顿了一顿。
犹记得跟了老爷子后,那一盘盘看似光鲜亮丽的菜背后,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辣不是辣,酸不是酸,甜不是甜,苦也不是苦。那是一片荒漠,荒漠里开不出绿洲,没有一滴水,他是将死之人。
他为此逃避过,迷茫过,无措过,甚至想过自己亲自上手,可老爷子不给机会,总是将他支离。
姜雁,就是个厨霸,只要他在,厨房就是他的天下,谁也别想插手。
为此,他祈求过,伪装过,伤心过,甚至逃走过,但统统没用。该难来的饭菜,还是会如约而至,该难吃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那非人的折磨之下,他能活下来,纯粹是老天开眼。
如今忽而吃到这般美味,他竟然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呜呜呜!原来世间还是有美味的,而他从前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他的亲爷爷没将他毒死,真是他福大命大。
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冷面阎王落泪!沈秋吟一呆,眨巴眨巴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定睛一看,真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过,滴落在地。
他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咋哭了?
沈秋吟不明所以,干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系统这时跳了出来:“他就是想到了从前自己被姜雁荼毒,一时吃到好吃的,忍不住落泪。你安慰安慰就行!”
系统一说,沈秋吟反应过来,忙将自己怀里的手帕递给他,又倒了一杯水安慰道:“姜大人,好吃咱就多吃点,咱别哭好不好!”
听了这话,姜泊清却哭得更厉害了,沈秋吟一时手足无措。
系统:“你这不是往他伤口撒盐么?他又想起那些伤心事了。”
“那怎么办?你支支招。”
可不能再让他哭了,不然别人会以为她欺负朝廷命官,到时候,她有十个头都不够砍。
系统咳嗽两声,清了清嗓,正准备说话。
它刚“滋”一声,却听得一阵声响,是棍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这时,只见一个老头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慢慢走了进来,他面色铁青,眸光阴沉,周身充斥着杀伐之意。一时风云变色,平地之上,枯枝烂叶渐渐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
风起叶落,吹得楼前挂着的卷帘碰撞,“啪啦啪啦”响。而他洗得泛白的衣袍翻飞,在空中无规则地画线,一步一步向姜泊清走去。
系统预感大事不妙,“滋滋”掉了线。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古人诚不欺我。
“宿主,你先顶着,我去去再来!”
额……
不带这样的!
那老头走近了,光影忽然变白,他身后的黑云加快了游走,沈秋吟挡住光,仔细一看,竟然是姜雁。
姜泊清的爷爷,他怎么来了?
这架势,不简单呀!像是要杀人。
楼里有谁惹到他了?
她怕出事,赶忙迎了上去,叫了一姜爷爷,姜雁却没停住脚步,与她擦身而过,令她抱臂缩了缩身子。
冷,真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股死亡之气正缓缓席卷百膳楼,众人不自觉停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姜雁,以及他中的长棍。
姜泊清本还在抹眼泪,但瞥见姜雁的那刻,他不自觉站了起来,四目相对间,他不明所以,但下意识想逃。
这,这老头来者不善,必有大变!
门外的百姓再次围拢,场面一时安静,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这又是闹哪出?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冲破天际的惊叫,思路被打断,回头只见姜雁提着棍子就往姜泊清身上打,边打边怒气冲天道:“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啊!什么?姜泊清又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