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林清嘉回忆起毕业那天，岑莹非要拉着她和岑佑一块吃饭的情景。也是在那天，她重新遇见了瞿净执。

他当时背过身在打电话，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仅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他。

这些年他们见过的面，满打满算也就那些。

有时她也会想，如果那天自己就是死活不愿意去，那后面还会不会再有遇见瞿净执的机会呢。

结果大概是渺茫的。

林清嘉因庆幸萌生出好心情，念叨旧事时两眼闪闪发亮：“我当时只知道煦景的负责人叫岑佑，没想到他会是莹莹的哥哥，拿到offer以后提了一嘴才知道，然后就觉得有点尴尬，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放弃我会很心痛的。”

“那这条路就行不通了。”瞿净执有意将话茬从岑佑身上撇开，“要不你跳槽来我这儿，我给你放。”

林清嘉笑着感慨：“那不就真成关系户了。”

“计较这些做什么。”瞿净执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辛苦干嘛，我养你。”

“不要，你又不能养我一辈子。”明知这话此刻说出来有些煞风景，林清嘉还是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瞿净执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僵了一瞬，不过只一瞬，他便恢复如常，点点头说：“我们清嘉这么厉害，那好，换你养我好了。”

台阶砌得那么好，林清嘉不下都不行，她弯眼说了声“好啊”，这一茬就算翻过篇去。

那年和往年有些不同，林琬竹打算把两位老人接到黎都来过年，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女儿，林松寒和姚巧云这一次并未拒绝。

天气预报说除夕是个雪天，林琬竹和林清嘉前一天将两位老人接过来，路上顺便去采购了年夜饭的食材。

除夕当天林清嘉醒得很早，拉开窗帘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一边和瞿净执聊天。

光看视频画面就知道他在科创园附近的那套房子，林清嘉问他怎么没去汀城陪爷爷奶奶过年。

瞿净执说：“今年我得去外婆那儿，对了，阿太也在，见到我又该问你去哪儿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成想林清嘉听完当了真，眉心蹙起一道不太明显的印记，认真问他：“那怎么办，你家里人听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大过年的，瞿净执不忍心给她添堵，笑笑说：“阿太的情况他们都清楚，就算说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太在意的。”

林清嘉这才松了口气。

殊不知瞿净执下一句话又让她惴惴不安起来。

“大不了我不回去了，人太多，我辈分又小，应付他们够累的。”

“可今天是除夕，你不回去，也不去汀城，该去哪儿过呢。”林清嘉说出自己的担忧。

瞿净执脸上满是无谓：“又没人规定除夕不能自己过，反正也只剩下几个小时，眨眨眼就到初一了。”

说起来，他的人生其实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起点太高，看谁都不用仰头。瞿净执这人心思敏锐，喜怒不流于表面，受他影响，从小到大，不管身边的人对他是喜欢还是讨厌，都不会将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

而现在，他在林清嘉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同情。

瞿净执没有眨眼，在心里默数着，同时将这神情记在心里。

以后应该很难再看到了吧。

他听见有人远远喊了林清嘉一声，看看时间，是该吃年夜饭了。

“吃饭去吧，等会再聊。”瞿净执做主挂断了视频。

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饭桌上的话语却显得格外寥寥。

两位老人一开始有些拘束，在林琬竹面前，连夹菜都显得翼翼小心。

林清嘉正准备去拿公筷，林琬竹赶在她前面盛了碗汤递给姚巧云，第二碗给了林松寒。

她收回手，埋头吃着碗里的东西，迟迟没等到属于自己的第三碗汤。

吃完饭刚过晚上七点，林琬竹在厨房收拾东西，有姚巧云帮忙，林清嘉插不上手。

于是她躲回房间，又给瞿净执打去视频。

看着屏幕里的陈设，林清嘉忧切问他：“你真打算自己过年么，怎么还不出发？”

瞿净执找不出理由解释，索性跟她摊牌：“就算我想去，他们也吃完了，我最多只能吃点剩菜，那也太可怜了。”

林清嘉听后沉默了一会，而后三言两语挂断了视频。

瞿净执放下手机，敛起笑容，走到落地窗前朝外望了眼。

雪还在下。

许是和林清嘉的对话三句不离年夜饭，此刻他真有些饿了，绕到厨房打开冰箱，空的。

原来一个电话的事，不知为何，他挂念起今天是除夕，一时竟想不出可以打扰的人。

瞿净执也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浪费时间。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出去买，瞿净执随意扯了件外套穿上，而后又拿上了手机和车钥匙。

站在玄关换鞋时，门铃突然响了一声。

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呢？

瞿净执迫切到忘了看一眼监视器，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几乎是立刻打开了门。

林清嘉自然不知道他就在门后面，等待的间隙专注拍着落在肩膀上的雪。

听到动静后，她动作没停，双眸却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除夕快乐。”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就已经被瞿净执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