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戚幼微没想到,卫别鹤浑身上下比自己还要冰凉,偏偏他穿的衣衫轻薄,那双露在外面的手被冻得通红,卫别鹤也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戚幼微往小灶里多加了些干枯的树枝,“不冷么?”
卫别鹤盯着她手中的树枝,多半是戚幼微无聊去园子里面捡的。
沈毓从前说,戚幼微向来喜欢这些无意义且耗费时间的事。
但如今在卫别鹤看来,这也挺有意义的,很好玩不是么?
不过一瞬之间,卫别鹤已经在脑海里,将自己与戚幼微一起去园子里捡树枝的画面勾勒了出来。
卫别鹤向着戚幼微的方向也挪了挪,“你说的,靠近一些,就不冷了。”
戚幼微弓着身子,没理他,自顾自地用树枝扒拉着小火堆。
卫别鹤盯着那一团火,将枯枝吞没,燃起的火光落在戚幼微眼里。
卫别鹤想起六年前的辽州大雪,他还叫卫洄的时候,沈毓被沈阁老从京城送到他身边来,做他的侍读。
在那之前,卫洄每个冬日都是自己捱过去的。只有沈毓到了辽州之后,沈阁老才有了理由送些东西进他的靖王府。
也是六年前的冬日,卫洄第一次从沈毓口中听说戚幼微的名字。
在沈毓口中,戚幼微什么都好,戚幼微最喜欢的是沈毓,戚幼微以后会嫁给沈毓。
那时,卫洄记不住老师讲的课,他只记下了戚幼微这三个字。
卫别鹤清了清嗓,从回忆中抽身,“明日我让青山给你送金丝炭来,就不用这样烤火了。”
“金丝炭?一听就很贵……”戚幼微歪头打量起卫别鹤,“你是不是贪污受贿了很多银子啊?”
卫别鹤没忍住笑出了声,“贪污受贿?你把我也想得太厉害了。”
戚幼微不信:“定南侯不是也给你送了一千两吗?”
卫别鹤点头,“这倒是真的。”
只不过他虽收了那一千两白银,但那些银钱也没有装进他自己的口袋里。
天下不缺钱,只是这些银钱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以至于百姓过得贫苦劳累罢了。
卫别鹤问,“怎么了?”
戚幼微瓮声瓮气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历史学得比我好,应该知道这个身份以后的结局。”
卫别鹤愣了愣,这件事沈毓倒还没有告诉过他。
卫别鹤抬手抚过戚幼微墨黑的长发,“什么结局?”
戚幼微抬起头来看向卫别鹤,眼中满是狐疑:“你不知道?”
卫别鹤轻笑,“你说的是历史上的这个卫别鹤?他又不是我。”
戚幼微被卫别鹤的话绕晕,她眼神恍惚,看向卫别鹤的眼神中也全是茫然。
“我只记得,永安年间,有个大太监,贪污受贿、擅权专政,最后被抄家斩首了。”
“所以你觉得这个人是我?”卫别鹤问。
戚幼微叹气,“我不记得这人叫什么了,所以才问问你嘛。”
卫别鹤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他回应道,“这不是我。”
但这应该是他。
虽然卫别鹤从来没听过,沈毓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么一个人,可按照卫别鹤给自己定制的结局的话,戚幼微口中的这个被斩首的大太监,遗留在历史长河中的名字,应该是叫卫别鹤吧。
卫别鹤本来就是该死的。
戚幼微松了口气,还是提醒卫别鹤:“我听人说,司礼监的人都坏,你别和他们有牵扯好不好?我就只想着能和你回家。”
卫别鹤盯着戚幼微没有说话。
戚幼微见卫别鹤心中有把握,也就没再多说。
不过,戚幼微也只是担心,万一自己还没能和他一起回家,就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过几天就是选秀的日子了,”戚幼微叹气,“到时候,应该是我去监管储秀宫的灯笼,顺便还能看看储秀宫的选秀。”
卫别鹤点头,“四年前,先皇登基的时候,也有过一次。但那次是太后下令封的妃,定好了的几个人,不像是这次,进宫的秀女众多,或许会很热闹。”
戚幼微用木棍扒拉着那团火,感叹道:“虽然热闹,但不得不说,古代的包办婚姻真是害人。”
戚幼微坚定道:“所以我们还是得回家去!”
“嗯。”卫别鹤侧头,看向身边的戚幼微,“戚幼微,我们也定过娃娃亲。”
戚幼微吓得手中的木棍都差点没拿稳,“你还记得呢?!那都是爸妈们瞎说的,我记得你,很不喜欢这件事。”
戚幼微比沈逢光小两岁,从小又喜欢跟在沈逢光身后,但沈逢光可对她这个娃娃亲对象没有半点耐心,之前的沈逢光可巴不得没有这件事呢。
而现在的卫别鹤却说:“定下来的,怎么可以轻易毁掉啊?”
戚幼微埋着头,不敢看他,“我可没说……”
戚幼微看向他微曲着的长腿,浅色轻薄的衣衫下隐隐露出他劲瘦的身形。
“可你现在是个太监,又不能成亲。”
卫别鹤偏头,眼中满是笑意,“谁说的太监就不能成亲了?”
戚幼微不信:“你别唬我。”
卫别鹤笑得不行,就连之前的郁结情绪都消散了不少,“宫里多的是太监和宫女结成对食,有些没事干的后妃就爱给人凑对,你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