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正让太后说着了!”任荷茗笑道,“她使一对亮银梅花锤,说福陵王天生神力,一对瓮金锤用得出神入化,她早就想领教一番,说了这话,可把她的继夫吓着了,说福陵王哪里是能轻易切磋的对象,只是程将军可是个武痴,继夫没法子了,便哄她说:人家用金锤子,你用银锤子,她那个可贵呢,打坏了你赔得起不?她摸摸脑袋,说算了,她的俸禄,将来要留着给继子陪嫁妆呢。”
周太后大笑,道:“是个会疼人的。”
笑完又说:“她这位继夫也有趣,听着聪慧伶俐,又会说话,哄得住她,正正和她相补。”
任荷茗也笑,道:“可不是么!虽然是半路夫妻,可是一样地和睦恩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第二日,任荷茗复又进宫,这一日给周太后讲的,是黑火破关那一年的事情。
萧峥将军征战多年,晚年时,身体每况愈下,只得向朝中奏请,让萧含章回到军中接替主帅之位。临终之时,先帝也松口同意,让萧纯钧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萧峥将军逝世,幽云军中虽然悲伤,但主帅年少,为免燕支生出歹心,还是强压悲伤,遮掩消息,谁料燕支似乎还是得知了此事,率大军来袭。
彼时幽云军已经平安无事地镇守边关多年,抗击燕支早已有了经验,燕支很难轻易破关,年轻的主帅萧含章指挥若定,本不会形成一触即溃的局面。谁料那一年燕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奇怪的黑水,那东西见火就燃,水泼不灭,她们便依靠这东西烧开了幽云都的城门,烧杀劫掠。
幽云军中,萧含章将军有四个结义的姐妹,薄紫荆将军为长,萧含章将军为次,程星杰将军为三,魏三思将军为四,宋骥将军为末。萧含章见燕支来势难以抵挡,亲率部队断后,令幽云军和百姓速速撤退,也因此,殒命在凶险的黑火之中。
撤退之时,薄紫荆将军与程星杰将军率领的部队也被黑火和燕支士兵缠上,彼时薄紫荆将军的正夫已有身孕,但看着年纪尚小的义妹,她还是一把将程星杰推入水中,程星杰顺激流而下,保住了一条性命,而薄紫荆就此葬身火海。
周太后听了这故事,觉得十分感伤,次日任荷茗进宫时在坤宁宫遇见咸安帝,咸安帝还温温淡淡地说道:“你呀,同太后讲了什么故事,惹得太后难过,昨儿个膳都用得少了些。”
任荷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回母皇的话,儿臣在边关做了件不太好的事儿,讲这些故事,是怕太后主子怪罪。”
咸安帝笑道:“你做什么了?”
任荷茗可怜兮兮地道:“儿臣应了一桩婚事。实在是边关的男眷们都说,程星杰将军与她义姊薄将军的遗属林氏发乎情而止乎礼,隐忍多年,实在不易,都来请求儿臣让她们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儿臣年纪轻,又初来乍到,实在是拗不过他们。可是太后从前说过,他是最最讨厌男子勾引自己妻君的姐妹的,这事若是让太后主子知道,可要讨厌儿臣了。儿臣无奈之下,也只有这样,盼着太后慢慢接受。”
萧继后适时板起脸来,训斥道:“你这孩子,连父后也觉得,你此事做得不妥。”
这二嫁之事敏感,但咸安帝听任荷茗这样说,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安慰道:“这算得什么事。遗属再嫁,本就是允许的事情。林氏从商,身份上是低了些,但好在识趣,此次北征,捐款捐物,出了不少力。你若是怕太后责怪你,这样,程星杰是三品骠骑将军,朕现下就封林氏为三品诰命,如此,既然是朕的意思,太后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任荷茗欢喜拜道:“多谢陛下。儿臣就知道,陛下最疼儿臣了。”
咸安帝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真是嘴上抹了蜜,教太后如何不喜欢你。”
于是当日,任荷茗与周太后讲起了林隐舟的事情。
说完他的二嫁之事,任荷茗故作神秘地说道:“太后可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吗?”
周太后无奈地看了任荷茗一眼,道:“这等神鬼之说,怎可相信。”
“但那林掌柜信誓旦旦地同我说,他便是轮回转世之人。”任荷茗笑道,“他说他常梦见前世,有一个很漂亮的男子会拿一只花布兔子逗他,还给他唱歌。”
周太后的神情慢慢凝住,他缓缓问道:“唱的什么歌?”
他的目光中有清冷锐利若寒潭般的探究之意,任荷茗状似不觉地笑道:“是什么…月亮上有兔子,是只花兔子什么的,他说过一次,茗儿没记住。”
周太后垂着眼淡笑:“那他还真是个奇人。”
看不出一分破绽。
“可不是么?”任荷茗微微笑道,“母皇今日正经封了他三品诰命,明日他也该进宫来和父后和太后主子谢恩请安了,到时候太后若有兴趣,可以见一见呢。”
“哦?是吗?”周太后说道,抬起眼看向任荷茗,眼中一点清亮的光,“三品诰命人数众多,人群中只怕也难看到他。不知他长得什么样子?”
“长得很是清俊,只是一时也不好形容,难有一比。”任荷茗笑道,“他与薄将军育有一子,也长得十分出挑,是个很聪慧善良的公子,太后见了,也一定喜欢。”
周太后禁不住浅浅地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