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吗?”
女人拉着她的手,几乎凑到了头发里,道。
“可以啊。”她道,女人的呼吸热热的,她笑了笑,“其实你不需要离我这么近的,我能听见。”
“嗷嗷嗷,好的。”
女人立刻离远了些,声音不再是烘在头皮上,而是散进轻薄的空气里,和夏天的吵人的蝉鸣站一起,倒有点显得可怜了。
她把女人的手往怀里拉了拉,直接搂住女人的胳膊,道:“我可以把一切都讲给你听,不过有一个前提。”
“什么?”女人接得很快,几乎是连在她的声音后面跳出来的。
她仰起头,似乎是在找蝉鸣的位置:“答应我,听完了,就全部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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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像过独木桥一样,踩在马路牙子上玩,摇摇摆摆地,感觉下一秒就要摔一个“狗吃屎”。
文景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动作,就头皮发紧。
她深知马路牙子而已,即便是摔出花来了,也摔不出什么“奖项”,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教育她。
文景叹了口气,责怪地道:“你能不能在一边好好地待着啊?”
女儿不搭理她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玩,晃得更厉害了,像是故意要惹她生气。
马路牙子外就是非机动车道,又很多电动车逆行成性,更有一些快递配送员夺命狂奔,像是前面有冲刺的红线,左右实在是危险。
文景觉得她对女儿的“担忧”,以及“管教”,并没有什么不对。
等到“危险”真正发生了,再制止就彻底晚了。
先教会了她,她以后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文景一把拽住女儿的书包带,不再多讲,直接把人整个薅到了自己跟前。
“你干什么啊?!”
女儿用力地甩着膀子,恶狠狠地瞪着她:“路上都没有车,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难不成天上会掉下来一个人,就为了把我撞死吗?”
“去去去!!!”
文景简直想抬手扇女儿的嘴,平白无故地说什么死不死,多晦气。
青春期的孩子真的难缠,一份“情绪敏感”,外送一份不识好歹的“傲气”,文景头疼的不得了,无时不刻不在担忧这孩子的“前途”。
“哎——”
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一声叹息,大概就是上辈子欠她的吧,为她操心,为她劳碌,为她绞尽脑汁,为她舍弃一切。
文景心里想着。
但是,文景的这声只是叹给自己的叹息,却被女儿捕捉到了。
女儿皱起眉,像是日常光顾同一家超市的妇女,买了往日同样斤数的蔬果去结账,却突然发现涨了三块钱,正在和柜台理论。
女儿撇着嘴,道:“你叹什么气啊?真无语,你要是觉得养我费劲,就和我说我爸在哪儿?我去找他养我,他就算也不想养我,我也能看个当爹妈的行情,呵。”
文景:“说什么呢?”
女儿:“没说什么,问我爸呢?”
文景不喜欢在女儿跟前,扯她那一段错误的婚姻。
年少无知,看到一个刚因为异地和女友分手的有车有房有事业的“好男人”,就一股脑地贴了过去。
三天不到认识,三个月不到订婚,一年不到就有了孩子闪婚,结果,女儿刚生下来,就被他那个爱掺和事的妈,吵的火速离了婚,生气不说,还落下眼前这么个抛舍不下的“小累赘”。
女儿凑过来:“我爸呢?”
文景一被问这个就急,大声喊:“你爸呢你爸呢,你爸死了!有什么好问的啊?!”
声音一大,女儿就不再追问了,眼神闪动了一下,缩在一片阴凉里,不说话了。
文景知道,她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又没忍住和女儿发火了。
但是,她不打算解释自己发火的原因,因为她不希望女儿看不起自己。
打的网约车终于到了。
“走了。”
文景像个没事人一样,叫女儿上车。
女儿没动。
“走了啊。”语气明显开始不耐烦。
文景已经打开了车门。
女儿没动。
文景皱皱眉,心中脾气擦着火星又在噼里啪啦地响:“你到底又怎么了?”
女儿垂着头,嘴角飞快地抽搐了一下,她抬起头,看了文景一眼,声音颤动,畏光一样,迅疾地跑了。
“你不是不告诉我我爸在哪里吗?你不是说他死了吗?你不是嫌我烦吗?那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说罢,扔下书包,开始夺命地跑。
“哎!!”文景只顾着朝女儿的背影,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