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一摞书册被摆在木几上,卫浥尘抽出上次还未翻完的那一本,从上次停留的地方继续查找。
裴朝衍取了片团茶,用茶刀撬分成碎块,然后细致地碾碎、倒入木筒里。
他一边细致地撬着团茶,一边用茶刀的尾端挑翻着书页。
卫浥尘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只是将这种举动当作一种消遣,没有明确的目的,如同猫拨弄绒线团。
没过多久,她便道:“找到了。”
这一页记载,前燕武帝年间有一韩姓书生,落榜后失意绝望,将一根布条悬上房梁后便欲自缢家中,却因布条断裂开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而这命大的“韩生”却扯着邻里,大声询问这是何地。他声称自己本是一名山中樵夫,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且改换了身形。
韩生“自缢”之时,是他在惊恐之中挣断了布条,才活了下来。
旁人惊疑万分,有胆大的好事者随着他回到了他所说的山中住所,却并未寻到“樵夫”的身影。
这故事到此便结束了,并未记叙那变为了韩生的樵夫最终的结局。那笔者却颇为认真地分析了一番因由,声称自己翻阅了这件怪事发生之时的天象记载,发觉十分异常。
是之谓—— “七曜并聚,流火度天。魂魄易体,命途移转。”
书中杂谈里的这名樵夫是在韩生自缢时与他互换了躯体,二人都不免想到,那日也是卫浥尘遇险,方才发生了这换身异象。
深深对视一眼,卫浥尘突然快速伸手,将桌上搁置的茶刀按住。
她肩胛微微拱起,浑身散发着警惕的气息,像是生怕裴朝衍突然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裴朝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放心吧,我还犯不着立刻就捅自己一刀。”
见他果真没有自戕的意图,卫浥尘指尖颤动,缓缓松开了按着茶刀的手。
她闷声道:“是我失礼。”
裴朝衍低笑了一声,随后起身在桌前提笔,写了一纸清单递给她。
目光在纸上扫一遍后,卫浥尘轻嘶了一口气。
裴朝衍撑着脑袋望着她:“怎么了?”
纸上密密匝匝十来行,写满了裴朝衍想让人置办来的事物,包括但不限于衣衫饰物。
总归花的是他自己的银子,同她没什么关系。但卫浥尘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有些多了。”
“还好吧。到时候若是换回来了,你便带回卫府,就说是赊账买的,然后再讹卫峪一笔银子。”见她在意的不过是这件事情,裴朝衍语气轻松。
说的轻巧,卫峪哪有可能纵容她这般行为。
“那可不容易。”卫浥尘的眉间微微蹙起,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将眉宇舒展开,语气也无意识地跟着放松了许多,“就按您安排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