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风先走上前盛了一碗，做饭的大娘看张春风长相乖巧，特地给盛了满满一碗。

端着那碗饭，张春风闪进无人的角落，片刻后又笑盈盈的出来，走到王大爷身边。

“王大爷，饭来了，多谢您来帮我嫂嫂安置这丧礼。”

王大爷一看这碗饭竟然还漂着两块肉片，当即笑嘻嘻的接下。

送晚饭，张春风又往李秀满那里去。

“嫂嫂，你先起来吃饭吧，我替你跪一会儿。”

李秀满当即摇头，“你去吃，我不饿。”

张春风一双眼低下来，“嫂嫂当真对哥哥一番真情，倘若日后我死了，不知嫂嫂也会如此？”

李秀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慌张去捂张春风的嘴。

“呸呸，说什么呢，你才十九岁，还有大长的命，再说咱家春风这般聪明，将来肯定高中状元，不需说这般话。”李秀满语气像是哄小孩，说完后还轻轻揉揉张春风的脑袋顶。

犹如一只小白兔在用短短的尾巴去撩拨满是獠牙的大灰狼。

只是李秀满的手掌触碰到自己的头顶，张春风却觉得无限满足，这感觉真好，又轻柔又舒适。

真想让这只手永远在自己身上。

张春风低头去看李秀满的目光，温顺的挨着李秀满跪下。

“嫂嫂不吃，我也不吃，我要吃了定有人说我嘴馋，一点不尊重兄长。”

李秀满一听，倒是觉得张春风说得对。

这几年张春风都没回来，已经被人议论是高攀了李家，想要扔下傻子哥哥远走高飞了，如今回来却不跪着守灵只是捧着碗吃饭，怕又要被人口舌。

李秀满从地上摇摇晃晃的起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盛了饭，咱俩一起吃。”

张春风嗯了一声。

“咳咳咳。”这时，在旁边大快朵颐的王大爷猛地咳嗽一声，手里一大碗粗饭掉在地上。

一张老脸惨白如纸，干枯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像是吞下了玻璃片，王大爷弯着腰死命咳嗽，嘴角饭菜伴随着鲜血咕咕的吐出来。

李秀满端着饭出来，一看到这一幕，慌的放下饭跑着去扶王大爷。

“王大爷，怎么了？快来个人去叫郎中。”李秀满伸出手不断拍着王大爷的脊背。

张春风原先得意的脸在看到李秀满手掌触碰到王大爷时，所有的光芒尽数熄灭，只一秒钟就升腾起不耐烦。

“嫂嫂，我饿。”张春风喊。

李秀满看看不断咳出血的王大爷，又看看张春风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只得拿起饭塞在张春风手里，“你先吃，我去看看王大爷如何。”

张春风手里捏着筷子，力气大到恨不得将筷子捏断。

为何？为何嫂嫂永远都在关心外人？为何嫂嫂充满柔光的眼神不能永远定格在自己身上？

曾经关心那个傻子哥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去关心一个要死的老头。

张春风嘴角扯出冷笑。

“嗯，嫂嫂去吧。”

王大爷虽是不断咳血，脑子却清醒，老头子一只脚将自己碗里的饭踢开仔细看，只看到里面细细的扎人的沙砾。这沙砾摩的又碎放的又深，完全就是想要人变成个哑巴再说不出话来。

王大爷挣扎着往张春风处去，两只苍老如鸡爪的手朝着张春风的方向乱指，嘴里咿咿呀呀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群人冲着张春风的方向看，只看到十九岁的少女，形单影只，身形瘦小，满脸泪痕跪在兄长灵位前，惹的人可怜又心疼。

没人知道王大爷要表达什么，一行人推着抬着赶忙将王大爷往郎中家里抬。

等王大爷被抬走。

张春风才开口吃了今日的第一口饭。

寡淡的汤水中飘着一点米和菜叶子，张春风将菜叶子挑出来嚼了两口，发觉难吃的厉害，趁着四周没人，悄悄起身，呸的一声吐在兄长灵位后面，谁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