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清拉着冬沉玩了点不刺激的项目后两人转悠着转悠着又没处去了,她打开手机没看见苏湫给她俩发消息,那应该就是那俩人也有什么安排吧,夏南清不想深究。
她先是有了不想呼叫那俩人的想法,才用理智告诉自己“对啊,本来就该这样,都分手了,都掰掉了,哪能还整天苏湫苏湫的?”
但也不知道该和冬沉玩什么了,夏南清坐在喷泉旁边,喝着柠檬茶苦恼起来。
冬沉这家伙,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帮她创造新的回忆,现在却老是她在主动找话题。
冬沉自从得到一个公仔海豹后就跟丢了魂一样老是紧抱着它,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什么没了孩子的可怜母亲,在把公仔当寄托。
什么嘛,明明她还在这里。
夏南清把只剩底的柠檬茶猛吸一口吸出声音,然后伸手,打了一下冬沉怀中公仔的头。
“你打它干嘛?”冬沉第一反应是去安抚公仔,就好像这玩意真有生命一样。
其实冬沉这里是真有点生气,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在都市情感栏目上看见一个女生因为伴侣故意剪碎了她心爱的玩偶而想要分手,当时没什么观众站她那边,她却为那女生委屈到想哭。
剪破幻想和慰籍,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作为作者,作为“母亲”,她不喜欢自己生出的角色也染上这种恶习。
“因为你不陪我啊,说了要给我创造回忆的为什么骗我?”夏南清倒是有话直说,她在自己没意识到的地方在变得任性起来。
早知道,就不送你这东西了,夏南清看着这头讨人厌的海豹,很想像头猛兽一样把这玩意叼走,然后摇着脑袋甩断它的脖子。
冬沉皱眉,低声为自己辩解:“我刚刚在想要不要带你去刚才路过那家蛋糕店。”
也不知道是真这么想,还是灵机一动的狡辩。
“那家店可以自己DIY蛋糕的,也适合打发时间。”
“你之前一直说想去试试做蛋糕,但……”
“但是什么?”夏南清问。
但你当时说的是:苏湫的生日时,一定要给她做一个好大好大的蛋糕呢。
“但你现在还想吗?”冬沉换了种问法。
“想,为什么不想?”夏南清都忘了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今天不正好苏湫生日?给她整个惊喜去。”
她如此不避讳的态度让冬沉感到意外,她不相信夏南清能这么快走出来。
但“装作走出来”,也并非不是一种策略,她还是带着夏南清一起过去了。
直到开始往蛋糕上画图案时冬沉才看出来了哪有什么走出来,夏南清画给苏湫的图案上全是个人怨念。
她找借口让美术专业的冬沉先在旁边画上了她俩的Q版小人,坚持中间的苏湫要她自己去画,她知道冬沉会听她的话,会宠她。
结果她所谓的“帮苏湫好好画”的结果就是把人家好好一个苏湫画成了某种简笔抽象东西。
依稀能辨认出是个人类,但也不确定。
她在蛋糕上玩得太投入,连脸上沾到了奶油都没注意,冬沉轻轻地,用指腹把夏南清脸侧的抹茶奶油刮下。
夏南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偏过头看冬沉。
她看见冬沉抽出一张纸巾把手上的奶油干净,她到这时才奇怪自己刚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冬沉会直接把这点奶油吃下。
她在内心里嘲笑自己最近可能看了过量的百合小说,怪没意思的。
蛋糕做好后冬沉搞了个晚上配送到家的服务,她在那付款外加搞各种电子优惠劵问题的时候,夏南清在一边背着手瞎转悠。
她透过一面大玻璃可恶看见她俩刚刚做蛋糕的地方,现在那里面待着的是一对母女。
她们一起做着蛋糕,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她们一同欢笑,母亲把孩子的脸捧在手心里,左右摇晃,像面对一只过分可爱的猫,可爱到让人想蹂躏它。
夏南清愣愣地望着那里。
“看什么呢?怎么了?”冬沉走过来问。
“没什么。”夏南清平淡地说。
但她回头看冬沉的时候,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刚刚做蛋糕时的笑。
·
苏湫和宁柳那边已经发来了消息让她俩过去汇合,苏湫说刚刚宁柳坐完过山车后吐了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冬沉把苏湫的语音放在耳边听,夏南清也在一旁听,冬沉偷偷观察夏南清的表情,她看见夏南清现在甚至都不因“死对头”宁柳倒霉而像往常一样说笑甚至发表看法,冬沉不知道她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夏南清不开心。
她俩原本并排走着,但夏南清越走越慢,最后变成了她跟在冬沉身后,她一直一直看着冬沉的背影,最后还是选择把装着海豹玩偶的购物袋放在一旁的墩子上,在喷泉边上把冬沉叫停。
这个喷泉没有护栏,也不需要护栏,它就像酒店门口常见的某些流着水的雕塑一样,本质上是一块“三层纯黑蛋糕”外面覆盖着一层水墙,下面的水面浅浅一滩,有些闹腾小孩会在下面踩着玩,然后又被家长拉走。
很有趣的设计,但夏南清也没空欣赏了。
多么恰好的喷泉构图正中间,如果一定要在这里开口说些什么,最适合的话题可能是表白。
但她不是,今天不是。
“我想问问你。”夏南清攥紧拳头。
“冬沉,我一直都想问你。”
“我死去家人的生命,有意义吗?”
对,对。
她憋了很久的,她一直想说的,就是这个话题。
·
其实夏南清很清楚这种话是没法问的,冬沉也没法答。
她们两个世界过去的地位本就不平等。
谁能保证自己小时候编的狗血玛丽苏小说中没有写死过几个人呢?这能代表她在故意杀人吗?
该谴责一个巨人不慎踩死蚂蚁吗?这只是“天灾”而已。
错的是她,怪她曾是蚂蚁啊。
她的家人们都死了,哪怕记忆早已模糊,她也走不出来啊。
所以,你就对我道歉吧。
对我瞎编个理由吧,只要你说你曾爱过她们,只要你说她们的生命曾有意义,我就会原谅你了,我是宽宏大量的“蚂蚁”啊。
说吧。
她注视着冬沉,等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