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如同一只孤独的萤火虫在黑暗的深渊中闪烁,穿破云层,划破星际的寂静,只留下一道微弱的光痕,转瞬就消失不见。
月亮为地球挡下过无以数计的陨石,然而,它所守护的地球,却经历着一场更为深重的灾难——不是来自外太空的暴力,而是源自内部的无声侵蚀。
这是第一次,摆脱监测画面,亲身在浩瀚的宇宙中回望,那颗曾湛蓝的星体,如今满目疮痍,如同宇宙的血管中淌下的一滴血。
林雨泠的目光久久无法转移,仿佛真的置身于那艘星球移民的方舟之上,在这无垠的星海中孤独漂流。他的胸腔中涌动起一股超越个体存在的悲怆,对整个文明命运哀叹,“人类明明那么渺小,却能将一颗星体蛀空。而到了这一步,人们居然还在打仗。”
陈姝摇摇头,“世界组成最多的是普通百姓,像我们这种能接触到权力的人只是很少一部分。往往是,高层往下洒一把混着毒的蜜糖,大家就算知道也得吃,不知道,还能吃得更开心些。如果解决不了,就不如不知道。这些迫在眉睫的灾难,在普通百姓眼里,甚至比不上今日的温饱困难。”
“平常的衣食住行,还有学历贬值,大量失业。加上经历这样大的战争后,更是多年积蓄都成了废墟。我们说,星球就要毁灭了,他们甚至会说,快点吧,明天就不用上班了,就不用愁怎么吃上饭了。”
她讲地狱笑话还是这么拿手。
林雨泠叹了口气,“那我们也来说点普通人的普通事。”
“这半年你把我支到其他地方去,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更知道,光这半个月刺杀就频繁到有八次之多。”
他咬重了几个字音,尤其是‘更’和‘八’,说着就朝着陈姝飞去眼刀。
“是啊。”陈姝不以为然地笑笑,“看来杀手这个职业不会有失业的风险。一己之力为大家创造新岗,你还不夸夸我?”
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是要得意的甩成螺旋桨了。
“去!”林雨泠被气得抬腿就踢,陈姝也不躲,仿佛要让他踢个安心。
可在即将触及陈姝小腿的瞬间,林雨泠的动作戛然而止,两只靴子轻轻一碰,在机械运行声中甚至听不到一丝微弱的回响。
“你没个正形。我是要问你,有没有受伤。”
“上个月受了,这个月已经好了,目前…,可能被你踢青了一块。”
四目相对,陈姝嬉笑的态度令林雨泠脸色愈发难看。
“不许再贫嘴,把衣服扒了,我要检查。”
“不好吧,飞船里有监控设备。”
“脱。”
“…”
陈姝拗不过,一手不自然地压着衣角,一手向外指,“你看,我们到木星了,那是木星的风暴之眼。”
林雨泠充耳不闻,一句话也不肯接,低着头,将她的衣裳一件件扒下去。
直到最后,薄薄一层衬衫之下就是他想知道的伤情。触手可及了,指尖反倒在这时候不听使唤,颤栗着滑开许多次。
他不得不凑得再近些,脸就快要贴上陈姝的胸口。那纽扣滑得真像它的主人,故意跟他作对,怎么都不肯绕出扣眼。
陈姝嬉笑的神色渐渐淡去,将他的手摁住,“咱不检查了好不好,有医生看过了呀,我现在又一点事没有,还看它干嘛?我是来带你看星星的。”
太聪明的两个人之间很难有戳不破的谎言,只看对方愿不愿意接下这个谎言。
林雨泠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没事了。”
这对于已经解决了的事本身而言或许没有意义,但将手每向外抽一分,他的心就越坚定一分。
“可我总要知道你发生着什么,经历着什么,我不能一无所知。”
“陈姝,你要和我结婚,就不能总想着为了安我的心,所谓的为我好,一直到,哪天真的是不行了,直接国旗裹着盒子送到我面前。”
“我没有那么脆弱,可如果这样做,我只会怨恨你。”
“结婚是让我们走进对方的生活,不是把对方屏蔽起来,连战友都不如。你有没有想过,姜勇他都能知道,我怎么可以不知道!”
“你受伤了我得知道,你死我也得知道,这是婚姻给我们彼此的权力。”
“我们,是对方唯一合法的,在手术同意书和死亡证明上可以签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