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推开后很快被撞上,窝在墙角睡觉的蛋宝听到奇怪的动静,露出暖色的豆豆眼无辜地眨了眨。
一大一小两件外套掉落在地。
接着是皮带解开。
床无声一沉。
这是邓烟雨第一次觉得这张床不够稳固,她仿佛被抛到了海面上,找不到安全的着陆点,拥过来的海浪是冷的,掌心也是冷的,她急需一块浮木,手滑过被面,摸到扔在一边的皮带,本能地攥紧。
公冶看到了,让她松手,她不依,扭过身摇了摇头。
“抓着它干什么?”
“你玩带子都不肯玩我?”
邓烟雨简直无言以对。
看来是进入状态了。
他开始不说人话了。
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爱得不行:“你好意思啊?跟它也能吃醋?”邓烟雨拽着他的皮带挡在眼前,肩膀一抖一抖笑起来,公冶扯开她遮遮掩掩的手:“我现在连你身上的衣服都看不顺眼。”
“大色狼!”
“我是。”
如此供认不讳。
邓烟雨自知逃不掉,扔了皮带,浑身软软地依偎过去,活像妖媚的妲己扑到纣王怀里撒娇:“再让我亲亲你嘛,亲够了随你处置好不好?”
娇滴滴的,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这招屡试不爽。
她等来的是男人的沉默,和托起下巴用力地深吻。邓烟雨喜欢被他拥入怀中热烈地索取,喜欢他失控后的一切,没人能看到他这一面,只有她。
一颗尖尖的牙在舌面扫过,感觉十分奇特,像软刺,痒酥酥的,并不具备锋利的攻击性,邓烟雨上瘾了,凭直觉找过去,舔到了他的獠牙。
吻了很久,床弄乱了。两个人今天格外不对劲,邓烟雨说既然交往了那每天要亲一次,他也责任感满满一天不落地履行着亲吻打卡,可今晚,他们接吻的次数太多,几乎是要把往后十年的吻都一次性付清。
邓烟雨眼神泛着迷离,拉起他的卫衣,公冶顺势脱掉。
蛋宝大气不敢出,开启自我休眠模式,装聋。
唇齿间的喘息和衣物摩擦声混淆在一起,仅剩的雪纺背心过于单薄,能透出内部的轮廓。室温偏凉,邓烟雨莫名生出怯意,望向没有完全合拢的窗帘。
光线透入,一室意乱情迷在寂静的月色中晕染开来。
衣摆撩开那刻,邓烟雨下定决心咬住嘴唇,闭眼细密感受。除了初次尝试的丝许害怕,还有一点多年困滞在胸口深处的羞耻往外钻。
她的疤痕被他摸到了。
邓烟雨陷在枕头内,闷哼了声,手指在他背后蜷起:“是不是很丑……”
“你说这条疤?”
“还有很多……”她惴惴不安地睁开眼,与他对视,“肩上,大腿上……到处都是。”
“腿上这条,哪来的?”
邓烟雨屈起自己的左腿,膝盖往上有一条约十厘米长的疤痕:“我小时候出过车祸,当时留下来的,没想到越长越大。”
房间过暗,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还有子弹穿过的地方,也留下了特别深的痕迹。”
“阿冶,我身上不好看……”
之前肚子上的疤就被他摸到过,那会儿他被药迷得七荤八素,大概印象全无。其实她知道他不会介意,但真正迎来这么一天,心底的小怪物就会作祟。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卑的一面,上次帮她整理衣柜,他发现她夏季衣物不多,只有短袖和长裤。
她明明是个很爱美的女孩,也想穿漂亮的短裙。
“你腿上好难看啊!不知道穿长裤遮一下吗?”
“好丑好丑!”
“哎哟,你腿这个样子还学别人穿裙子,害不害臊,赶快遮住吧。”
于是邓烟雨遮到了现在。
然后给他看了。
他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说她丑,说难看,不会让她穿长裤遮着,说这样才是本分的姑娘。
可她还是会紧张,会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条淡黄色短裙,和一大群人围着她指指点点。金曦每年给她买一条短裙,她都拿在手里看很久再放起来。
有疤就不能穿了吗?
他不希望她有这种想法和情绪。
坏女孩、配不上、不好看……这些想法都不可以有。
邓烟雨去碰爬在自己腿上的“粉色小虫”,想靠他怀里缓一缓,忽然,她的发顶被他怜惜地吻住。
“阿冶?”
邓烟雨叫了他一声,懵懂抬头,却被他拥紧。
他感受着她的体温,说:“玫瑰花都会带刺的。”
头顶的声音轻缓有力,宛如漫长雨季收尾后破云而出的一束光,往她常年积尘的灰暗小角落洒入明亮和温暖,也驱散了房内透不过气的稀薄。
腿上的疤在隐隐发热。
他俯下身,与她额头抵额头,闻到了她肌肤上刚剥开似的荔枝香气:“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我害你受伤了,就得补偿你,不能让你为此难过。”
“你要怎么补偿呀?”
“我现在就在补偿。”
邓烟雨被他哄得笑吟吟的:“警官大人,你学坏了,”她定定望着他,小声说,“傻,那一枪又不是你开的。”
“我亲眼看见了。”
亲眼看见她中枪,距离她一百米都不到,可他来不及。
“没有不好看,每一道疤都是小雨勇敢面对生活的证明,它们留在你身上就像在告诉你,你特别棒,你又成功了一次,所以绝对不要讨厌它们。”
“那你呢?”
“我就更好打发了,我喜欢你,就会接受你的全部。”
“你不觉得这些疤很可怕吗?”
暗如深海的环境里,唯余彼此暧昧厮缠的呼吸声,公冶默默盯住她,眼中腾起幽微欲色:“我觉得超美。”
她冷不丁地,愣在了他面前。
美?
他说美?
邓烟雨严重怀疑自己男友有不为人知的性癖,下意识缩紧小身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的大腿就被抬起来,挂到他赤裸的肩头。
邓烟雨惊呼:“你要干什么……”
“我不能让你怀疑我。”
这点还是放弃吧,我已经怀疑你性偏好不正常了——邓烟雨悄悄腹诽着,但公冶接下来的举动让她全身毛孔受激张开。
他侧首,吻了她大腿的疤。
不单单是贴上去的吻。
他张开唇,似在品尝,十分色气,獠牙轻轻搔过的那一刻,邓烟雨的心脏仿佛跃下了万丈高空。
“啊……!”她害羞得叫出声,捂脸也不是,捂腿也不是,更恨自己此时此刻竟还无法将视线从他完美的胸肌上移开,“笨蛋你在亲哪里……!”
“在亲你的疤痕。”
邓烟雨脸红得发抖。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白皙大腿上,那条粉嫩凸起的疤痕似乎更红了。他撑好她的腿,不止亲吻了这道疤,周围也没放过,再往前就是禁区。他每近一步,她都情难自抑要骂他一声笨蛋。
深黑碎发垂顺如猫尾,软软蹭在腿侧,在男人英挺的鼻梁前拓出阴影,他边吻边抬眼,勾人的瞳色隐忍地闪动,邓烟雨抵不住了:“啊我不行了,换、换个地方!阿冶求你!”
“叫‘公冶警官’。”
邓烟雨的头发在枕上铺开,一脸单纯:“为啥?”
“我想听。”
她瞪他:“你想听我就换?我才不要,是谁几个小时前就为改个称呼醋坛子都打翻了。”
“那我继续。”
他脸皮练厚了,不承认吃醋了。邓烟雨差点气哭,手背掩住脸,忍了片刻实在受不了,终是退了一步:“公冶警官……求你……”
一阵静默。
黑暗里,那双绿眸缓缓睁大,像慵懒的猫咪发现了一根悠悠飘动的羽毛,瞳孔悸动一缩。
原来这声称呼要在“特别的时刻”才能体现出价值。
“别!”邓烟雨被他摸得腰窝弓起来,另一种压不住的声音随之溢出,她捂住嘴,泪眼盈盈地看他,恳求,“阿……冶……等等……”
温热的气息落在了大腿根那。
“啊!”
“阿冶我还没洗澡!我没洗澡!”邓烟雨一个仰卧起坐猛地坐起身,薅住他头发,把他脑袋从双腿之间揪出来,“洗澡!我要洗澡!Sh……Shower!”
公冶:“……”
行。
居然在这个时候启用小黄人口音。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小泪珠,水汪汪地挂着,手上倒是劲挺大,把他的头发薅出两个小揪揪。
“要洗现在去,”公冶理智尚存,“只给你半小时。”
“谢谢,”邓烟雨松了口气,感激不尽,“谢谢你能忍住。”
“不能忍也得忍。”
邓烟雨背上登时一凉,知道他随时会变卦,赶紧从他身下爬出来,胡乱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跑进浴室。
热水冲刷肌肤,淌过每个地方。十五分钟后她洗完出来,地上乱扔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应该是他收拾的。
床上没有人,邓烟雨以为出来会看到一个半裸美男对自己招手。
她面容恍惚,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他扛着自己大腿热吻的画面,后悔叫停叫早了。
公冶洗完回来,就看见邓烟雨穿着他的宽松棉短袖,特可爱地杵在那。
“这么快?”
“我怕你催我,”邓烟雨两根指头对着戳,“漫画里女主洗澡太慢,男主会直接闯进浴室把人拉出来。”
公冶:“……”
敢情他刚刚应该闯进去的。
“我不会的,”公冶说完,就捕捉到她神色间的失落,立马改口,“我下次试试?”
邓烟雨眼睛瞬间发亮。
公冶关爱又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有了定夺,往床边走去:“小雨果然是抖M。”
邓烟雨:“……”
她扯下衣摆,遮住自己的大腿根,嘟囔一声:“抖S大魔王。”
“来陪大魔王睡觉。”
公冶掀开被子坐下,目光移向床头柜的书,挑了一本和地理有关的在翻,邓烟雨走过去,探出脑袋瞅了瞅。
“我想看会儿书,”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把人揽过来,“你先睡。”
“不玩了?”
她管那事叫玩。
“嗯,不玩了,”他抽出书签,“如果你还有兴致……”
“没有没有,我没有了,我亲亲就够了,满足了。”
公冶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将心思放回书上。
邓烟雨挨着他坐下来:“你是不是为了照顾我,所以在忍?”
“是的。”
“……”哇,好理直气壮的男人。
“对不起嘛,”邓烟雨上床,从背后抱住他,蹭着他脑袋,“我保证下次不会中途阻止你了,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亲亲不够的,”他一边斯文地翻阅着名著,一边说禽兽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邓烟雨想逗他,附耳过去,用气音暧昧地问:“要用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