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棵树是什么颜色的?”
“我不记得了。”
“我懂啦!其实我们都在同一个梦里,只是你和我在天上飞,他掉在下面那棵树上了,所以我们周围特别亮,看不见黑色大海,而他既可以看到我们,也可以看到树下面的大海!”
“所以我们其实不是流星,而是会发光的毛毛虫?!”
“树为什么会种在大海里呢?”
孩子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小爱始终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没有加入,转头去看自己和小可画的画。
他们画了漫威里的蜘蛛侠和毒液,和主题无关,也和这里格格不入。
暮火回来了,两个年轻护工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一进教室就招呼孩子们回到自己座位上。
“小可发病了,记录一下,”暮火对两名脸红的护工沉声吩咐,“下次上厕所轮流去,至少留一个人看护孩子们。”
公冶安慰好被气哭的小孩,把熟睡的小可交给护工,同暮火走出教室。
暮火走在前面,刷着手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暮火,你觉得大家会在同一时间做相同的梦吗?”
“同一时间做相同的梦……?”暮火闻言驻足,回头看他,“你是说孩子们画的那些画?”
公冶欲言又止,他混沌的大脑里仿佛在掀起风浪,那个怪诞的梦,和梦里那个怪人,像锋利反光的碎片划过心口。
“就是那些画,我觉得太诡异了,你昨晚有梦到吗?”
“没有,”暮火沉吟,“不止我,小可和小爱也没做发光毛毛虫的梦。”
“对啊,为什么孩子当中只有小可和小爱没有做发光毛毛虫的梦?”
“你问我?”暮火轻笑,“我怎么能知道,别瞎想了,没事的,可能有很多小孩并没有做这样的梦,只是看到大家都画了,也想参与进来。”
公冶勉强点点头,瞧了他一会儿:“大忙人,你今天不请假?”
“不请了,怕你说我。”
一针见血,公冶也没道理再挖苦,暮火说:“你白天要待在这?”
“我下午去看看开宇。”
走廊尽头,斗香和蝶衣正走过来,对着手机频频摇头:“得罪的人太多,他已经被暗杀两次了吧。”
暮火随口一问:“聊什么国际大事呢?”
“组长,快看热搜,南陆的王子殿下被暗杀了。”
还真是国际要闻。
斗香把手机怼到暮火和公冶脸前,暮火说:“这次真的死了?”
“真的!就早上发生的事!王子殿下在拉屎的时候被人一枪击毙了。”
热搜不长,公冶正读到【霍利斯·维克托里在凯旋饭店三楼洗手间遭人使用枪支击杀,凶犯疑似旧王室追崇者】,被斗香一句响亮的“拉屎”拉回了神。
蝶衣蹙眉:“元首阁下似乎不怎么伤心。”
斗香无语:“你说马里奥爷爷?饶了他吧,八十岁了,走路都走不灵清,上台摔了一跤,那场演讲就在一众保镖兵荒马乱的搀扶中落下帷幕。”
暮火忍不住笑了。南陆元首叫马特奥,因长相酷似马里奥才在网上走红。
“旧王室追崇者……”蝶衣揪住关键字眼,“原来南陆还有旧王室呀,斗香你知道旧王室叫什么吗?”
斗香不太清楚,摇摇头,暮火面色沉静地道来:“辛克莱尔。”
“啊?辛苦什么?”
“辛克莱尔,”暮火说,“二十年前,马特奥·维克托里被拥立为南陆第四十一代君主,维克托里一族在即位当天把辛克莱尔的正统王室血脉绑到台子上全部绞杀示众,那个画面还登报了。”
“太残忍了,这不报应来了,”斗香摊手,“登基就好好登基嘛,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里弑君弑父,这让民众如何安心。”
“还好我们不搞这套。”
“就是说呢。”
她们说说笑笑走远了,暮火转头去瞧公冶。
公冶在看自己手机上的新闻,和南陆暗杀事件无关。他神色如常:“那我先走了。”
“嗯。”
暮火乘电梯下去了,公冶走的楼梯。
他走到二楼,在转角口的阴影里无声站了一阵,才迈步离开。
中午食堂炖了秋葵蒸蛋,簪鱼和吟枝看了群里发的一周菜单,发现只有今天有蒸蛋,但她们懒得动腿,于是花言巧语抬着刚睡醒的响尾组长,求他跑一趟。
饭搭子不在,响尾不想一个人跑食堂,正犹豫着,影青过来扔了包烟给他,他也不问人家吃了没,一把锁定目标将人掳走了。
“我打包,你呢?”
“我在这吃。”被绑架来的人质毫无求生欲地对劫匪说道。
“那我不陪你了,小鱼儿和树杈子催我了。”
“快给她们带去吧,”公冶无奈说道,等响尾走后,他接通视频聊天,对面是邓烟雨放大的脸,他觉得有点可爱,“找我?”
“你在干嘛。”
“吃饭。”
“我也是!”
公冶笑了,吃了一口秋葵蒸蛋,说:“阿姨今天炖的蛋有点水了。”
“你们单位食堂发挥不稳定啊。”
“是的,”公冶念旧了,“还是你炖的蒸蛋好吃。”
邓烟雨捂嘴偷笑,像只鬼马精灵的小野猫:“你想吃?”
“想吃还不行了?”
“想吃得叫我什么?”
“那个……”公冶就像考试时忘记了一道背得滚瓜烂熟的公式,“什么来着……”
“过了多久你就忘啦?那你想着去吧。”
于是他鼓足勇气,憋红了脸:“宝贝算吗?”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说得出口,不敢看手机,等了会儿瞄了一眼,发现对面也红成了一颗西红柿。
周围好安静,公冶下意识抬头,食堂阿姨就在对面擦桌子,正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他。
他瞬间红温。
这时手机里传出羞涩的一声:“真说得出口,闷骚男。”
阿姨胡乱抹了两把桌子,提着不锈钢盆离开,转身时嘴角扬上了天。
公冶坐在位子上,尴尬地抓头发,蛋都吃不下去了。
他发誓,后面一个月不管食堂烧什么好吃的,他也不会再来了。
吃过午饭,公冶驱车前往歌大第一医院,进病房前听到里面有交谈声。
贺开宇费力地削着苹果,听到敲门声说了声进来吧,小梁转过头,和公冶对上视线:“哟,青。”
“好些了吗?”
“好多了!”贺开宇缠满纱布头也不抬地回复,还在和苹果较劲。
公冶疑惑地看小梁:“怎么不帮他削?”
小梁耸耸肩:“我不会削苹果,我让他换香蕉吃,我给他剥,他不肯。”
公冶叹气,接过刀和坑坑洼洼的苹果:“我来吧。”
“影青你真好。”
“人美心善贤惠持家。”
“就是就是。”
小梁和贺开宇一唱一和,公冶并不领情,端详苹果片刻,说:“像颗氧化的月球。”
“……”
“……”
门关着,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小梁清了清嗓子,放下二郎腿:“正好影青来了,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说。”
“讲。”
“别墨迹。”
小梁纠结半天,说:“东行的案子落定了,古慷可能……只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