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气温骤降，只剩邓烟雨压抑的闷哼，黄毛温热的唇往她颈上一靠，吐露暧昧的声息：“有能耐，你来抢啊。”
“……”
公冶一声不吭，就看着。
然后笑了。
“你笑……”
一阵强风袭至耳畔，伴随猎食者的恐怖气压，夏琳睫毛忽颤，一口气惊住吸不上来，只见前方有血飙出。
黄毛根本不知是什么怪物过来了，鼻子凉了半截，喷出股灼烫的液体，他嗬了一声，迷茫地望向天花板，下巴疼得丧失知觉。
又是残暴的一拳，黄毛整个人撞翻桌子，重摔在地，左腿骨折了。
吊着理性的那根弦烧断了，几点水绿光色在公冶眼睛里闪灭波动，仿若震颤的灯火。他骨骼出奇地痒，四肢百骸热到沸腾，血液乱七八糟疯淌，此刻只想撕碎点什么——什么都好。
“小畜生……！”黄毛杀人的心都有了，尖爪破空划出，携风刮至眼前，公冶侧身避开时被抓碎了点头发，无名的愤怒冲击上来，他猛然补了一脚，再是提着人头发，照柜子上一掼，铁皮顷刻间撞凹，人也像摊烂泥滑落下去。
黄毛痛得说不出话，咳了血，公冶抬脚拨过他的脸：“知道我是公美，还敢大言不惭挑衅我？这点蚊子咬的伤都不够我玩，你可怜谁呢？”
“你说要把谁揍成猪头？”
“你要挑断谁的手筋？”
“你倒是起来啊。”
黄毛被揍得趴在地上抽搐，一脚一口血地吐着，骨头断裂的脆响从各个部位冒出来，他最后都不动了，公冶还在踹他，邓烟雨看傻了，慌忙扑过去搂住公冶的腰，往后拉：“不要打了！可以了！够了！不能再打了！”
夏琳也如梦初醒，冲上前，把黄毛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下急急拖出：“好了好了！我们不会揭发你们的！别打了别打了！停下！”
她们抱着各自的男人向后撤，四个人皆在剧烈喘息。
“你个……杂种……混血的脏……东西……”黄毛肿成猪头脸，鼻血汩汩如喷泉，他伸出中指，颤颤巍巍一竖，满嘴咒骂“狗杂种”。
“你纯种，”公冶浑身也乱得很，黑发下的瞳仁闪着阴鸷的光，“不照样被我揍得半死在地上爬，垃圾。”
“你敢……骂我……你这疯狗，你才是垃圾！混血的都是垃圾！！”
“哈，”公冶笑了，“那你是被垃圾揍趴了吗，真好笑。”
“你——有种再说一遍！！”
“谁要给你再说一遍！有本事骂我没本事打回来吗？！你来啊！！”
“操！小孽畜以为我不敢？！你就比我高一级他妈拽什么拽？！！”
“我就拽怎么着？！”
“都不要吵了！！！”邓烟雨和夏琳同时炸出一声狮吼，两个男人都闭嘴了。
夏琳没打架但累得够呛，她恨恨瞪着黄毛：“祖宗，冷静点好不好！”
黄毛扛不住了，合眼靠向夏琳，努力恢复破裂的韧带与骨节：“我好像看见太奶了……不行不行别动我，我疼死了，命要没了……”
邓烟雨担心公冶的伤口二度撕裂，把人转过来，仔细检查肩膀与腹部，公冶任由她摸，有点失魂地仰头站着。
他这一架打爽了，打疯了，还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找来找去发现，这声音源于自己体内——有只恶鬼贴在耳边笑嘻嘻地说你做得真棒，就要这么打，拧烂他的手脚，拆碎他的头颅，拔出他的肠子，把他开膛破肚，碎尸万段，看他血流如注，成为你的杰作！啊——你可以的，就这么做，就这么做！你可以杀更多的人！杀更多！！
……
那是什么……
公冶整张脸灰白，发丝憔悴挂落。
源源不断爆发的力量正是来自那只恶鬼，他的心智转瞬被它掠夺，整个人彻底与它融为一体，陷入疯狂屠杀的状态。
或许恶鬼难得大快朵颐一顿，决定暂且放过公冶。它匿回了黑暗里，浅绿光芒越来越碎，最后在瞳孔深处熄灭。
他轻颤了一下，变回原来的样子，低头去看战战兢兢的邓烟雨。她下巴给捏红了，脖颈也弄出点点痕迹。
“我没事，擦破点皮，”邓烟雨注意到他的视线，生怕他再度失控，用头发仓促遮笼，抬眸问，“还打不打了？”
公冶：“……不打了。”
邓烟雨放开他。
对面有气无力哼哼着，公冶听在耳里，表情冷漠，揉了揉发麻的手腕，从兜里摸出创口贴，慢条斯理地为邓烟雨贴上。
“你刚才吓到我了……”邓烟雨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我自己也吓到了，”公冶怅然若失地说，“可能是受伤的缘故。”
她挨近一点：“真的没事了？”
他稍微点了点头，让邓烟雨安心，然后走过去，在黄毛跟前蹲下，说：“做个交易吧。”
“你你别靠近我！！”黄毛吓得往夏琳后边逃，口齿不清地哭诉，“你是要做交易的样子吗？！”
“我不打你了，”公冶站起身，插兜，“我好好说话，你也别躲。”
“谁躲了！！”黄毛警惕地防着他。
“你带我们出去，我给你揍回来，绝不还手。”
夏琳找来纸巾，给黄毛塞鼻血：“这种掉脑袋的活，我们不会接的。”
“你们尽管开条件，”邓烟雨朝公冶摊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这位美男会尽一切满足你们。”
“还美男……”黄毛揩着嘴角的血，“他就是个恶魔！魔鬼！！”
“就算是魔鬼，”邓烟雨辩驳道，“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美魔鬼。”
绝美魔鬼冷冷立在那，态度友好地威胁：“开条件吧，说到做到。”
夏琳没作声，黄毛咽了口唾沫，一个微表情就搞得他龇牙咧嘴。他摆着个肿胀猪脸，口气凶恶：“想得挺美，放你们出去比翼双飞，我还有活路吗，和我谈条件？没得谈！老子把金丝雀献了，有的是机会揍你！”
公冶心头的火还没散干净，听完，佻达一笑：“你要这样的话，我索性先弄死你，毁尸灭迹好了。”
邓烟雨看他一眼，配合地说：“也行，一样是死，长痛不如短痛，小哥你也不必太受罪。”
黄毛看着邓烟雨，她在笑，可眼里盛的全是冷意。他确信他们干得出来，也被公冶揍出阴影了，身上每根毛都止不住战栗，他护住夏琳，说：“你是警察，怎么瞧着不像好人呢……”
邓烟雨叹气：“拜托，他随口胡诌的，你真信？”
公冶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镇静地说：“樽丹有头有脸的都在会所享乐，我要有‘公美’这张盾，至于混个底层的身份潜进来吗？”
黄毛心存古怪：“她之前分明叫你‘警官’……”
邓烟雨脸一红：“情侣之间的小趣味而已，还不让我玩玩了？他也经常叫我‘女王大人’取悦我呢。”
黄毛和夏琳傻登登地去瞅公冶。
空气有些凝重，公冶脸色又白了一个度，顶着巨大的羞耻感，努力笑道：“我家女王大人就爱开玩笑……”
“啊够了够了！受不了你们！”黄毛拼命摆手让他别说了，狐疑地打量这对奇葩，垂眸思索半刻，朝夏琳一指，“如果我的条件是，带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