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忘把纸张重新放回盒子,说:“我晚上去趟我师父那儿。”
他想问问嵬介的看法。
半天没回应。
“贺晚?”
“嗯?你说什么?”贺晚猛地抬头,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
再一瞧,倚着入顶式书架,揣着兜,岔着腿,一脸吃饱了没事干的模样。
左忘抬手将盒子放回到架子上,“没什么 。”
要下楼时,书童们正在移屏风,挡住了来时的路,他们只好绕远从另一边下。
刺啦——
刺啦——
屏风和木地板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各式屏风在通道上移动,左忘觉得自己想在走迷宫,还是会变换道路的迷宫。等下到一楼,回头看,哪还有贺晚的影子,应该是刚才的迷宫走岔路了。
贺晚绕过几个屏风,转了个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他取下那个木盒子,打开,抽出最下面一张薄纸,折了三折,揣进了兜里。
这一处偏僻,没人看见他。
他绕过屏风,泰然自若地理理衣服,下到一楼大厅。
明亮的蓝白色灯光打下来,左忘的每根发丝末梢都镀上了一层银色,他站得笔直,长腿在深褐色的木柜衬托下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贺晚把目光从腿上挪开,往上移,看见左忘将一张巴掌大的黄纸对折,交给小书童,“等你们阁主回来后交给他。”
贺晚上前,抱怨道:“差点绕不出来了。”
出了缘因阁,左忘去找嵬介,本该回酒楼睡觉的贺晚却杵在原地。
“左忘”,贺晚叫住前面的人。
左忘停下来,转身,“怎么了?”
“我没钱住酒楼了。”贺晚说得理直气壮。
左忘一直觉得贺晚的钱是个迷,住酒店住的是天字号上房,买菜捡贵的买,衣服更是一箱子一箱子往幽冥谷搬,最后买的不尽兴了还去买染料自己染衣服。
可是,每次去镇子上吃饭都是左忘掏钱,去茶馆喝茶听话本是左忘掏钱,进魇界买各种东西还是左忘掏钱。每当这种时候,贺晚就手一插兜,往那儿一站,“没钱”二字的语气说的好像是别人欠了他的钱一样。
“没钱睡忘川边上去。”左忘没好气地说。
贺晚一听慌了,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晚上的忘川河畔又冰又冷,那阴风一吹,发际线都能后移半寸,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要是从地底钻出个邪祟都发现不了,一口啃掉我半个脑子,我就只剩……”
“你不啃掉邪祟脑子就不错了。”左忘越听越离谱,打断了贺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七八步,一句“那回幽冥谷住吧”随着风轻飘飘吹过来,重重砸到贺晚脑袋上。
贺晚抿着嘴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矜持和沉稳,可惜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他拽着绳子从衣领下拽出重环吊坠,摩挲着,注视了左忘离开的背影两秒,然后急忙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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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因阁。
司书鬼接过书童递过来的纸,打开。
青焰。多谢。
落款是左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