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企安,站着的,笑着的陶企安站在他面前。
这次他渡了百余世灵第一次带着自己的私心希望被渡的魂灵能过奈何桥,入轮回。
“渡灵师大人,这是不是算没有渡成功啊?”
陶企安神色平静,可能是出于礼貌,还挂着浅浅的微笑,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问自己一道题是不是算错了,车票是不是没抢到。
“对不起。”左忘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因为渡灵失败给哪个魂灵说过对不起,毕竟究其根本渡灵失败的原因不在渡灵师身上,而在被渡魂灵自己身上。
但他这次感觉很……难过。
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力道不重不轻。
“渡灵师大人,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问过鬼差大哥渡灵的事,成功与否你都只是摆渡人,能不能渡的过去在于我自己的。况且,我也没有那么想入轮回,我总觉得我与冥界有缘。”
“那先这样吧,这次你不用喝孟婆汤了。”
着急赶来的鬼差闻言差点摔倒。
陶企安没问为什么,只是说了声“好。”
左忘拿出一个半透明的玉瓶,让陶企安中指指尖滴一滴血进去。陶企安照做了,觉得新奇:“验血型吗?我是A型血。”
可是那滴血滴进去却变成了一缕烟,红色的,萦萦绕绕,却飘不出瓶子。
左忘不关心魂灵是什么血型,解释道:“收魂息。”
让鬼差带陶企安区客栈休息,左忘说要去一趟缘因阁。
“缘因阁?”
“我觉得陶启安的魇界很不寻常,这种从出生到死亡走完魂灵一生最后自己消散的魇界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我想去找找他的前世。”
贺晚没问怎么找、跟前世又有什么关系,只是说:“我陪你去。”
左忘刚要点头,贺晚又狡黠一笑,狐狸似的,“那左大人能不能先陪我去吃顿饭?”
半小时后,小镇。
自从贺晚第一次大展身手做了一桌满汉全席后,一日三餐在小镇解决的左忘和唐眠几乎没在这边吃过饭。
左忘走进经常吃饭的那家酒楼,刚进门就有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店员跺着小碎步过来,递给左忘一张单子,左忘以为是菜单就顺手接了。
贺晚在一旁笑了:“这没落座就递菜单是什么规矩?”
岂料左忘盯着那张单子停下了脚步,面色阴沉起来。
贺晚见事情不对,拿过来那张单子。
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左忘在秋水楼余——
负……
后面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什么情况?”左忘像一座要喷发的火山。
店员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左忘发火,以前左忘喜怒不达眼底,面上永远戴了副假面似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夏……夏大人在小店吃饭……走的是您……您的帐。”店员磕磕绊绊把话说完了。
“他说走我的帐你们就走我的帐,你们店的掌柜是摆设吗?是不是随便一个人在你们这儿吃完饭报我的名就能记我的账上。”
店员被吓得不敢说话,贺晚也吓得安安静静缩在一边当人体摆件。
如果数字小他还能劝劝,但账单上那个数字……
“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
这句话放“上面”就相当于“把你们经理叫过来”“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威慑力可见一斑。
店员脚下抹了油一样滑走了,滑到半路又被左忘叫了回去,“算了。”
店员不知道这个“算了”是什么意思,但左忘显然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径直朝二楼包厢走。
店员眼珠咕噜噜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左大人,夏大人现在就在小店,您看……”
贺晚疯狂给店员使眼色,可惜没被接收到。
“哪个包厢?”
“花开富贵。”
左忘打开“花开富贵”门后,第一眼就看见夏不言一身月白色开襟长袍,鹤簪玉戒,桌前摆了七八道菜。
夏不言这身打扮显得与衬衣、T恤配长裤的左忘和贺晚站在一起很不和谐。
“呦,小师弟!”
这声小师弟听得左忘牙疼,他在别人面前介绍夏不言有时会称一声“师兄”,但当着夏不言面从来没叫过,他永远叫夏不言名字,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叫。
“一个人吃这么多菜?”
夏不言听出了左忘的阴阳怪气,愣了两秒,然后说:“有道是……”
“不介意我们一起吃吧?”
“……不介意不介意。”夏不言忙叫店员多添了两副碗筷。
“小师弟好久不见啊!”
左忘虽然从不称师兄,但夏不言这声小师弟倒是叫的顺口的很。
“确实。”
上次见面好像也是在饭桌上,时间久远得已经记不清了。
“这位是?”夏不言看见了左忘半步之遥的贺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