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忘刚坐下没多久,贺晚就招手让他过去。
陶企安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声背诵,他只是盯着书上的字,隔几分钟就翻一面。
教室里没有老师,但没有一个睡觉说小话的。
金色的光线从靠走廊一侧的上方通风窗里照进来,把对面的墙照出一片光晕。
左忘和贺晚就这么站在陶企安旁边,看着他一页一页翻书,直到早自习下课。
铃声一响,教室空了一半。
剩下一半有趴下睡觉的,有拿出习题册做题的,还有吃早餐的。陶企安属于最后一类。
他拿出一个三明治,看包装应该是家里带来的。
贺晚看着那块三明治,嘟囔看着就还没他做的好吃,眼睛却没离开半寸。
这个魇界时间混乱,也不知道进来多久了,早餐没吃,昨晚吃撑了也是瞎扯的借口,总之就是他现在很饿。
“你饿不饿?”贺晚问左忘。
“不饿。”
“……你怎么能不饿呢?”
“我为什么一定要饿?”
贺晚觉得自己饿得都没力气争辩了,于是闭上了嘴。
等陶企安的三明治快吃完的时候,他桌子上放了一杯热牛奶。
“你怎么不等我?”给他放牛奶的同学自己手里也捧着一个纸杯。
陶企安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和自己那份一样的三明治递过去,“饿了,你太慢了,今天牛奶完了?”
“你还嫌弃我慢?你知道今天六号窗口有多少人排队吗?一帮体育生今天早训结束得早,全都往六号扎堆,排了半天结果说今天没有牛奶,没有牛奶为什么不挂个牌子提前说明,排到了才发现没有……我都想去便利店买两盒盒装牛奶回来了,又一想买回来也没地儿给您老热,就买了豆浆……”
这同学说话的时候陶企安把最后那点三明治吃完了,捧着豆浆开始喝。
贺晚盯着男生手里的三明治,“这同学有点眼熟啊……”
因为是在学校,左忘和贺晚只能隐身,就这么在教室里陪着陶企安上完了一节早自习,一节数学课,一节物理课,一节英语课,以及一节化学课。
贺晚昏昏欲睡,问左忘:“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听天书?还不如出去吃些东西。”
左忘:“马上就中午了。”
贺晚:“……”
最后一节课,贺晚看黑板正上方那个大钟表的次数比全班所有同学看表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化学老师又拖了四分钟堂——贺晚已经习惯了,因为此前数学老师、物理老师、英语老师都拖了不少于三分钟的堂,似乎这是这所学校的优良传统。
两只鬼跟着陶企安出了校门,贺晚眼里冒着光说:“我们说不定还能和陶同学一起吃顿饭呢。”
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陶企安上了一辆车……
“左忘……”
不叫左大人,左忘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左忘其实知道贺晚叫他干什么,于是在贺晚开口前说:“我们去追那辆车。”
“你疯了吗???”
看着贺晚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左忘想笑。
但他忍住了。
贺晚麻木地向前走,被左忘拉住了:“你去哪儿?”
贺晚回答的理所当然:“追车啊。”
“你可能不知道汽车的时速是多少。”
“比幻草飘得还快?”
左忘不知道这二者怎么比较,索性不回答了,只是上了人行道。
“你去哪儿?”贺晚在后面喊。
“吃饭。”
学校附近有很多饭店,左忘找了一家旋转小火锅,当然进门前没忘记现身。
贺晚扫了一圈,除了他们两,其余客人都是一中的学生。
贺晚是真的饿惨了,没过一会儿就吃了一堆竹签、夹子。
“你早上没吃?”左忘问。
“没。”贺晚想了想,问:“难不成你吃了?”
“嗯。”
贺晚觉得难以置信,“你到客栈那么早竟然还是吃了早饭来的!”
左忘也觉得难以置信,“你没吃早饭为什么还急着去客栈?”
“还不是因为怕去晚了你已经进魇界了。”
贺晚的锅沸腾着,飘上来两个香菇,但贺晚没有夹走。
左忘看着那两个香菇,看它们被滚烫的汤推到锅边缘,又从边缘推到中间一点,然后又推到边缘。
“你怎么知道我在客栈?”尽管他知道自己刚才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话一出口就变了。
“幻草。”
贺晚终于夹走了那两个香菇。
“我放了两幻草跟着你,”贺晚眨了一下眼睛,“通风报信。”
左忘不说话了,他竟然没发现有幻草跟着自己。
“你……”贺晚观察着左忘的表情。
“你不喜欢下次不放了。”
贺晚说完就飞快的埋下头,开始吃东西。
“没有不喜欢。”
其实无所谓喜不喜欢,在冥界给别人身上放幻草很寻常,鬼差有时候找不着他也会放幻草,但鬼差放的幻草他都知道。
贺晚抬头看了左忘一眼,又转开了。
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