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左忘的第一反应是这位紫忞大人是被某个不着调的魂灵传染了吧?
他很想骂一句这种时候还有功夫追忆过去?
而且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以前见过紫忞,如果见过,这身紫袍黑斗篷应该会留下很深的印象的。
但他忍住没说,对方毕竟是紫忞,说不定哪天就回总殿接任七殿阎罗去了。他虽然平日跟七殿不打交道,七殿也管不到他头上,但总殿那几位虽然看着相互看不惯,但终归同气连枝,眼下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左忘酝酿了半天,让自己声音听不出暴躁:“紫忞大人应该是记错了,我并不记得我以前见过大人。”
客气,疏离。
似乎挺像的。紫忞面具后面的眸光晦暗不明,却没有再说什么。
烟雾愈加浓重。
左忘眼睛被熏得难受,忍不住揉了一下,等再睁开眼,心登时沉进了冰窖——眼前画面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是那明黄的火焰都黯淡了下去。
是他一个人这样,还是大家都这样?
应该只有他一个,否则先不论别人什么反应,唐眠肯定早就乱喊了。
左忘定了定神,摸出两张黄表纸,手指起落之间画好了一张符,手掌向外一推,那张画好的符越过火墙到了另一边,一座金钟一般的隔火罩展开,稳稳当当罩住墙那边的三人。
火墙之后,商柒大叫了一声,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但被噼啪烈焰吞噬了。
他现在画符完全凭肢体记忆,因为无法看清那小小一张纸。现在甚至连聚焦都做不到,眼前大大小小全是光晕。
他拂过另一张黄表纸,画了一张同样的符。那张符在头顶变成金钟罩哐当一声砸了下来,因为左忘看不清没控制位置,落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唐眠的脚。
唐眠当即狼嚎一声收回脚,心想师父是不是嫌我太笨不要我了,想出去之后换个徒弟?
想到这儿,本来也没多疼,现在硬生生憋出来两行泪,委屈巴巴看向左忘:“师父——”
左忘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只能依稀辨别些光亮,听见唐眠这一声“师父”下意识说了句:“你说什么?”
说完才发现自己是眼睛看不见了,又不是耳朵听不见。
唐眠叫得更凄惨了:“师父——”
左忘觉得唐眠这一声比鬼域里万鬼齐哭的声音听着更让人头疼,手掌重重按在唐眠头上强行闭麦,“别喊,往前走,找出口出去。”
上来的时候似乎只看见一处楼梯,可楼梯口砸了一盏吊灯,还烧着猛烈的火焰。
火墙另一边,秦久怡画了张引水符扔出去,可非但没引来水,那张黄表纸还白送出去助长了火势。
她不信邪,又画了张,还是送出去当了燃料。
她换了种符甩出去,四周一阵凉气,一股细细的水流喷了出来,但一遇上火,火却烧得更盛了。
秦久怡低声骂了一句,提醒另一边“水对这火没用。”
提醒完她一时气结,朝那边吼道:“左忘,为什么每次跟你进同一个魇界就这么倒霉!?!?”
她自己或者拎着商柒再或者和其他渡灵师进魇界的时候从来都是顺风顺水,顶多遇到一两个小鬼,还都不抗打,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
但是——
每次跟左忘进到同一个魇界,就像游戏到了终极对决,难度开始飙升。
历数和左忘一起进到重叠魇界,他们遇上过眼袋垂到眼角、端着两条竹竿似的胳膊一蹦一跳直扑而来的丧尸,遇上过从天上飘下来的血衣,遇上过从土里钻出来摇摇晃晃来抓他们的残肢断臂,遇上过周身冒黑气的死尸……
还有这个魇界里的骷髅大军和眼前这邪火。
秦久怡暗自感叹,左忘不会是招鬼体质吧?
_
唐眠抹了把泪,还将手上沾到的两滴泪珠甩到了火里试图灭火,虽然他知道杯水车薪,更何况他这两滴泪连杯底都铺不满。
但火势却惊人的小了一些。
唐眠一时也忘了哭,咬咬牙将刚才烫伤的那点皮撕开,血洇了出来,凑够一小滴,他呲牙咧嘴甩了出去。
瞬间,火墙矮下去半截,露出一个缺口。
左忘看不见,只是感觉手底下按着的脑袋不动了,“怎么了?”
“师父!这火好像能用水扑灭。”
左忘:“秦久怡不是说水没用吗?”
“不是,不是水,是……”唐眠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刚才哭了,“我刚才往火力甩了两滴……两滴眼泪,还有血,然后这火就灭下去好多。”
左忘:“哪来的血?你哪儿伤到了?”
“就手指破了点皮……”唐眠把手指伸到左忘面前,却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师父,你怎么了?”
“没怎么。”左忘把唐眠的头转了个方向,不让他看自己,然后朝火墙另一边喊:
“秦久怡!你听见唐眠刚才说的了吗?”
他记得秦久怡带着一把匕首。
秦久怡:“什么?”
“你把匕首扔过来。”
“什么?”
左忘:“……”
“我听见了!”贺晚费力地喊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先往前走。”
左忘按着唐眠的头跟着走,被大手压住的唐眠像被凶猛的的野兽抓住的小鸡一样瑟瑟发抖,这比师父骂自己更心惊胆战。
唐眠一边寻思着师父平常也没这习惯啊,一边想这手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抬起,然后重重地在他脆弱的脑袋上拍一巴掌——就像秦大人对商柒的日常操作那样。
左忘不知道自家徒弟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是看不见路而已。
很快,火墙两边的人都到了楼梯口。
贺晚一把扯过商柒,对秦久怡说“借用一下”。
还没等秦久怡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尾巴已经被扯走了,贺晚把商柒推到前面:“快哭!想想你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伤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