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牧芜瞳孔紧缩,看着一地骤然变成一地鲜血和碎肉的兆寒雪。
。
“抬头。”
“你知道乎尔池是什么吗?”
“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进来?”
“……为了找人。”
“……”
“进乎尔池找人?你怕不是脑子有病?”
“……”
“……先生您今年多少岁了?”
“驻颜有术,不过六十八。”
“哇真年轻。”
“哟,还是一对纯情的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
“哎呀意外意外——那不是老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别跟你爹说行吗?算老师求你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嫉妒尊上。”
“恒月你个——”
“哎恒月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新长头发了?”
“你这个年纪只掉不长的,别痴心妄想了。”
“那你这个年纪也是只出不进的,死了这条心吧。”
“整个灭人伦中只能咱俩知道蝣粟和秦先生的关系,我以为咱俩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结果你根本都不相信我!”
“我以为你是我难得的知己的。”
“我的人生烂完了,所以我祝愿你,能得偿所愿,就当替失败的我轰轰烈烈的活一回。”
“我自愿配合你的计划。”
。
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他透过传讯器听到的那句,坚定的“我自愿配合你的计划。”
他失败了。
他只救回了一个人。
他还记得的兆寒雪说过,他想看看驿凌阳牺牲性命保下来的天下现在是什么样子,想备好礼,端端正正拜访那个替他收敛爱人孩子尸体的将军,向她道谢。
“我想出去,我想陪弱茹一起出去。”
骤为看着呆在那里的露弱茹。
他放箭了,亲手割断了露弱茹与他之间仅剩的东西。
兆寒雪死了。
他亲手杀了聘齐,露弱茹的“哥哥”后,作为帮凶“杀”了她的父亲,现在,又亲手杀了她的老师。
隔应在他们之间的,不再是那个早早死去的,露弱茹只从别人嘴里听说过的聘齐哥哥了。
他放下箭,试图看清露弱茹的神色。
荆牧芜将露弱茹护到身后,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算了,看不到也好,看不到也好。
他抬眼看着荆牧芜。
荆牧芜看样子很生气,也对,他可是当着他的面,杀了聘齐,秦裴漪等人,现在又多了一条兆寒雪。
反正,他杀了那么多人,再多这么几条也没事,债多不压身吗。
没事,他可是骤为,是整个乎尔池的首领,不应该计较这种事。
他不介意这个。
他不介意这个。
他……
荆牧芜抬手,一道月华瞬间从掌心飞出去,箭矢一样朝骤为射过去。
长恒威压迅速逼进,之前在血池的回忆卷土重来,骤为直接僵硬在那里。
眼看着月华就要刺到他身上了,身后突然一阵大力。
“滚开!”
一道红色身影挡在他面前。
化相挡在他面前,拂袖挡住月华。
未曾想到的是,那月华刺到化相前的瞬间便如同水中月,一挥而散。
骤为猛的抬头望向门口。
荆牧芜果然带着露弱茹秦裴漪和元止戈离开了,船影一眼望过去就知道速度极快,只不过这一小会,就只能看见渺小的背影了。
化相的脸色铁青。
任谁都不会开心,半身被强行撕断,本体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人质也没留下。
长恒之月早在不知道什么消失了,乎尔池一片狼藉,不止是蝣粟。
更严重的是,荆牧芜这一行是直接打在蝣粟脸上的巴掌,侮辱性极强。
骤为看见化相的身体都在颤抖,完全站不住,可想而知本体那边会多难受。
他第一次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仿佛第一次看到无所不能的母亲在他面前露出疲惫。
本体传来的痛苦一比一复制在化相上,他现在连呼吸都像在喇肺叶。
他已经很久没受这么重的伤了。
长恒,秦裴漪,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除了身体的痛苦,他更生气的是半身没了,荆牧芜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傀儡线尽数断裂,他也完全感应不到半身傀儡的一丝踪迹,就像天道链断开,诅咒降下时的感受。
果然是他两辈子的死敌,真是有点本事。
想着,袖子处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尊上……”
骤为小心翼翼的声音。
。
骤为看着化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化相猛的扭头看着他。
下一秒,脸上火辣辣的疼。
“啪!”
声音很响亮,甚至让下边打扫残局的侍卫震了一下。
乖乖,这一巴掌,侍卫想,骨头都能扇断吧?
骤为脸上一片赤红,皮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