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也不必知道。
当他的箭矢穿破他的胸膛时,昭示着他的彻底失败。
于是他送他回到起点,祈祷他的成功。
他成功了。
后土啊后土,你果然无情。
同根而生的胞胎,却最终刀剑相向。
。
露弱茹被抢走了,蝣粟临走还放下狠话,仙门如今是进退两难。
继续发展,只是顺应了蝣粟的奸计,止步不前,万一那天蝣粟不耐烦了攻上来,他们完全无法抵抗。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顺着蝣粟的心意,继续恢复战力。
。
卜星监。
符虞一出来就听到弟子报告说荆牧芜拜见。
“荆峰主。”符虞行礼。
“符少师。”荆牧芜回礼,“先师呢?”
“师尊刚睡下,荆峰主有什么事吗?”
“卜星监中,可有专门抑制意识的符箓?”
符虞大惊:“这……荆峰主,这是禁术!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蝣粟和裴漪分离。”
符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荆峰主……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符虞认为他疯了。
“我很清醒。”他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符虞,“我要把他两人分开。”
“这……”符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分刀为本体的半身血肉,强行分离,就像把人的下半身砍下来还指望它有意识一样,荒诞不经,根本不可能的事。
“荆峰主,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秦公子就是蝣粟分刀,你不能——”
“他不是。”
荆牧芜说的很坚定。
符虞见他一脸坚定,自知劝不动他,只能假托雀霖铃还没醒,等她醒了跟她商量。
荆牧芜得到确保,放下心转身离开。
等雀霖铃终于醒了,符虞赶紧跟她说了此事。
“师尊,我怕荆峰主他是真的……”符虞欲言又止。
雀霖铃摇摇头:“任谁突然知道事实都会很难受的,我现在心中也很恍惚,总感觉梦一样。”
“裴漪他明明跟蝣粟除了一张脸,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事实却偏偏就是如此荒谬,他是确凿无疑的蝣粟分刀。”
符虞叹一口气,“明明……算了……那咱俩该怎么面对荆峰主这要求啊?”
雀霖铃长叹一声:“先找个理由塞过去,就说这失传已久,需要很长时间找,时间久了,他或许会慢慢反应过来,希望如此吧。”
“到底是命运捉弄人,相爱的人总无法在一起,那蝣粟怕是一直在背后看戏,甚至推波助澜。”雀霖铃感叹,“以前我还伤心裴漪以身入血涂阵,但现在看来,怕也只是蝣粟为了收回半身而演的一场戏,只是……不知道裴漪他曾经……是否真的是那四十多年的记忆建立起的活生生的独立的人,还是只是失去记忆的蝣粟。”
符虞沉默。
“师尊,”她一屁股坐到雀霖铃床上,“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或许一切并非没有转机。”
雀霖铃面转向她。
“我当年——就是三十多年前,那时我还是个刚入卜算的新手——与他两人见过,有缘分给他两人算过一卦,可惜我当时学艺不精,并未看出什么来,只是我清晰的记得看到他两人手上系了一条麻绳粗的姻缘线,后来——”
“等等,”雀霖铃叫停,“你说你能看到姻缘线?”
符虞一脸懵的看向她。
“你这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才有的?”
“天生的。”
雀霖铃搭在符虞手腕的手瞬间抓紧。
“天生的……”雀霖铃的手都在抖 “果然……果然……”
“怎么了师尊?”符虞疑惑。
“你知道姻缘线到底是什么吗?”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红的,越粗说明两人之前能成的可能性越大。”
“那是因果线的分支。”
“……啊?”
符虞一脸懵。
“浮尘宗内有一把坐山神器,类似于监天镜,是上古神留下的,浮尘宗的古神掌因果报应,手中长年持一把长剑,剑刃锋利异常,凡为人间之物皆可斩断,包括因果线。”
雀霖铃缚着白绫的眼睛看向她。
“姻缘,乃因果的之一。”
符虞眼睛瞪大。
“那你现在还能看到荆牧芜身上的姻缘线吗?”
“能,但是十分微弱,一阵风就没了。”
“……”雀霖铃沉默不语。
“我明白了。”
雀霖铃朝向窗外,今年的雪很大,簌簌的落着,混着风。
她走到窗户边打开。
风雪吹进来,抚着她的脸卷到房间里融化。
符虞看着她的背影,风吹动系在发间的白绫,飘带摇着,和白雪掺在一起。
符虞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个师尊了。
蝣粟夺去了她的眼睛,但没了眼睛,却完善了她的整体。
毕竟,监天,监因果,监众生,皆有代价。
凡间的卜者都有代价,更何况仙人。
算天者,难完人。
一旦踏上这条路,便要学会等待自己的代价。
雀霖铃或许等到了,或许只是开始。
那她的代价呢?
符虞摇摇头,她不知道。
或许到了时间自然会降下来。
风很冷,吹的人脸上像刀刮一样。
空洞的眼窝处积攒了冷意。
雀霖铃感受着眼眶的温度。
失去眼睛多年,她以为自己早习惯了。
裴漪不是蝣粟。
也仅止于此了。
她的裴漪是这一世记忆堆叠出来的独立的人,而不是失忆的蝣粟。
曾经,总有痴男怨女不惜一切来到她的面前,只为询问一个问题。
到底是记忆堆叠成了灵魂,还是灵魂积攒成了记忆。
她不知道,只是摇摇头,看着痴男怨女们。
痴男怨女们失望的低头离开。
她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轮回的残忍。
陌爱侣,间亲人。
擦肩而过的人,上一世或许曾是抛弃所有也要再看一眼的爱亲。
转世之后的人,还是那个人吗?
无人回答。
她感受着寒风吹过她的脸,带来她百年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一世缘分尽,君勿再强求。
她,烛炎,他们,和裴漪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