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白眉老者一语道破天机,宋凝霜只觉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惊雷炸响。
她瞳孔骤缩:“你...知道?”
姜书梨远远尾随宋凝霜,见她被人拦下,正欲上前,忽见一道鹅黄色身影挡在身前。
“小瑾?”姜书梨眉尖微蹙。
陆才瑾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自那日荀姐姐告知她姜书梨的‘过往’,她心中便似堵了块石头——她原为霜儿姐姐觅得良缘而欣喜,却不想荀姐姐竟言——姜书梨曾与一男子相好,后因薄情寡义,竟致对方郁郁而终。此事如鲠在喉,今日特来寻个说法。
“姜姐姐,我有要事相询。”陆才瑾声音发紧。
姜书梨余光瞥见宋凝霜已在卦摊前落座,道:“小瑾,现下我有要事,晚些时候再寻你。”
陆才瑾执拗地拦在她前面: “不行,就几句话!”
昨日姜书梨在西跨院外听得沈长廷与人似密谋什么,心中已然生疑。今日特意暗中跟随宋凝霜,本欲见机行事。不料半路杀出个陆才瑾,她虽心中不耐,却终究顾念几分情面——若是旁人这般纠缠,早被她一个眼风扫得退避三舍。
她正欲抽身离去,忽听——
“姜姐姐莫非忘了李葳?”
这句话像一道定身咒,让姜书梨生生刹住脚步。她缓缓转身,眸光幽深如潭,静静地凝视着陆才瑾。良久,方才轻声道:“是荀蓉告诉你的?”
陆才瑾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退。见姜书梨这般反应,心中更是笃定了七八分,她挺直腰背,脆生生答道:“不错!”
此时,荀蓉刚悄然立于街角飞檐之下,半张脸隐在斑驳的树影里。她斜倚着青砖墙,葱指漫不经心地绕着腰间丝绦,眼底浮着几分讥诮。见姜书梨目光扫来,非但不避,反而轻抬下颌,朱唇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倒像是淬了毒的胭脂,艳丽却教人脊背生寒。
月老忽觉一缕妖气浮动,他白眉微蹙,余光瞥见那小花妖就在不远处,不由暗惊:这小花妖何时跟来的?
然此刻天机不可久泄,老神仙只得硬着头皮速战速决。执掌姻缘数千载,这般当着正主的面强拆姻缘,实属头一遭。若叫司命星君那些老友知晓,怕是要笑掉大牙。
谁能想到堂堂月老,竟要为日前殿中多喝的那杯琼浆付出这般代价,这趟凡间之行,当真是老脸都赔进去了。
罢了罢了。
月老暗自叹息,想着那根被自己系错的红线。
“郎君前尘多舛,老朽方才所言可有谬误?”
宋凝霜指尖微颤:“老先生所言,分毫不差。”她顿了顿,“敢问...可有破解之法?”
月老摇头叹息: “往事如烟,难再更改。唯有放下执念,方得重生。”
又是这话……
宋凝霜闻言,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放下?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要耗尽她多少辗转难眠的夜。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岂是说放便能放的?
正恍惚间,忽听月老话锋一转:“不过...”只见他苍老的指尖正抚过那支卦签上斑驳的纹路,“前尘虽定,这姻缘一线,却尚有转圜之机。”
宋凝霜蓦然抬眸: “老先生何意?”
月老将三枚铜板排于案上,在檀木案几上旋转数周,竟自行组成一个奇异的卦象。他意味深长地吟道:
“雾里看花终非真,
错系红线误前尘;
今朝斩断孽缘线,
自有明月照归人。”
话音方落,案上铜板突然‘铮’地一声声落下,在晨光中投下的阴影。
宋凝霜见状,眉头蹙起,她望向月老:“……老先生此言,是说在下这段姻缘,本就是场谬误?”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不错,老朽所言句句属实,既然能知晓你的过往,更算得你命中良缘当另有其人...”
宋凝霜低眉敛目,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半晌道: “那依您高见,该是何人?”
月老掐指一算: “天机不可泄露,但此人不久便会现身,且是郎君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