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玖不说话了，默默坐在后座。

沈清湘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在驶过两个路口之后，叹了口气：“抱歉，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也有问题。作为你的负责人我应该要了解你的一些情况的，最起码也该在你向我提出地下室停电的时候察觉你的异常，但我一直在思考有件事该如何向你开口。你的幽闭我会慢慢给你进行疏导，但我要你先回答我，是你把信息泄露给‘savior’的，还是你就是‘savior’。”

狄玖听清问题后身体微微一颤，没想到沈清湘的审问来得如此犀利直白，他扬起头正欲解释，却被沈清湘叫停：“你自己先好好想一下，想明白了再把那个深思熟虑的答案告诉我。”

这句话结束之后，车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两人所能听到的只有汽车引擎的轰鸣。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沈清湘将车辆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看环境这里应该是个近郊的村落，独立在远离尘嚣的别墅，在农村自建别墅间并不突兀。

屋后即是一片竹林，向无意间路过的人宣扬屋主的高洁品性。房前的空地里用栅栏围出了一片花圃。花圃里面的玫瑰肆意生长得艳丽，荆棘试图越矩，但还是没法囚禁瑰丽，只会将她高高捧起。

沈清湘停下车，将狄玖带进了屋，头也不回地对狄玖说：“我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在这种安静的地方。”

房屋明亮宽敞，狄玖一路上也缓过来许多。按理来说，在一个人惊恐不安的时候，往往是套话的最好时机。但沈清湘并不急于这一时，给狄玖倒了一杯水后坐到了对面沙发上。

他虽然不是什么圣君贤相，但也不至于用这些蹩脚的策略——他相信狄玖的人品，而且眼下狄玖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他坦白实情。

“老师，我想明白了。”狄玖喝了口水说道。

沈清湘也不矫情，直接转入话题：“说吧。”

狄玖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而是反问沈清湘：“那老师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你表现得很平静，应该是知道就算你自己不承认我也会套话，所以现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老师我……”狄玖刚想开口就被沈清湘的话又堵了回去“当然，我更倾向于后者。你在这个案件里面的表现太出众了，对于二队那个针对你的实习生所展露的敌意很明显。操作计算机的熟练度，不像是怕被人发现和怀疑，但看来好像连池艾也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想要尽快破案。我在赌……”狄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说道“我赌老师不会把我交出去，而我可以更加明目张胆的利用老师给我带来的便利获得更多线索。”

“如果我不答应呢？”沈清湘像是早就料到狄玖的答案，只是稍做思考，常惯地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

狄玖面对沈清湘也不犯怵，继续跟沈清湘谈合作：“我觉得，答应我，然后利用我，才是眼下对案件最好的选择。”

“如果只是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我可以找顾小北解决......”不等沈清湘说完狄玖生怕被拒绝，急切地打断道“我们也可以谈条件！”

沈清湘看着眼前半大少年故作老成伪装大人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急着开口。

他在思考着答应下这件事的利弊，他自己想来是个不愿受到拘束的人，这种方式虽然不合规但是快捷高效，不论如何他需要那么一个人能给他带来消息，为他所用的人。他有条件去靠自己的金钱和人脉找侦探或者黑客白客去达到目的，但现在的情况还有狄玖实习生的身份，眼前这个诚恳的男孩无疑是他的最优选。

“我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点，你不能用这项技术去触碰法律的底线，这是社会的底线，也是我对你的底线。第二点，我可能会让你查一些私人的事情，你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明明看着沈清湘刚才那副姿态，狄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在此之前把所有他能找到的信息有用或者无用的都先发给沈清湘，虽然不正规渠道得到的信息不能拿来当证物但也能提供一些线索让凶手早日绳之以法。所以在他听完沈清湘的一席话后不禁有些惊讶：“那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沈老师要是在这个时候松懈了，并且提了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就代表他真的需要我，那么还可以对他更得寸进尺一些。”狄玖是这么想的。

沈清湘点了点头，示意狄玖把他的要求说来听听。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池艾和楚队......等哪天我想好了，我自己会去坦白。”

“成交。”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意向别人透露的秘密，沈清湘当然也不会去细究原因。和聪明的人交谈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

在这片幽静的竹林别墅里，夏日显得不那么燥热。少年的手在达成协议之后就没有离开过键盘。他在依照沈清湘的要求找到温修昀近期的行程和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