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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贪生怕死的deserter(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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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能不能喝上暂时不说,但审讯还是要照常。

沈清湘像往常一样想要随意地喷喷酒精处理一下就想去审讯室。可当他刚从他随身的皮质小腰包里拿出酒精瓶,那小瓶子下一秒就不在他的手上了。

楚竹将酒精瓶从他手里抽出,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老老实实坐着。”

沈清晰还没来得及伸手拿回自己的酒精瓶就被楚竹安置在了椅子上,他索性就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楚竹,任由他来安排。

今天的天气异常燥热,在办公室里翻找东西的楚竹身上蒙了一层汗。浅蓝色的薄衬衫紧紧地依附在楚竹宽厚的背上,形同虚设。

人体的构造是美的,任意一个动作都能使是后背的肌肉带动着骨骼做出优美的弧线。蝴蝶骨中间有一道深脊,顺脊而下是精瘦的腰腹,再往下......是禁地。

这样的身材,只是用手指沿着脊柱向下抚摸就足以产生使人意乱神迷的情愫。

然而楚竹对沈凊湘赤裸炙热的目光没有丝毫察觉,翻找出办公室里的医药箱后开始给沈清湘仔仔细细地处理。

消毒自然是疼的,但沈清湘已经习惯了。也不能说是习惯,只是麻木了。

独自一人清理伤口就算做出伤痛的反应也没人会在意,何必那么矫揉造作。

但这一次当酒精棉与被割开的伤口接触时,沈清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平时对自己那么下得去手吗?’他自己这样想。

听见他这一声,楚竹的动作也放轻放慢了一些。

受过专业训练的楚竹队对着沈清湘的脖颈缠了两圈绷带后,突然玩心大起索性在后颈给他打了一个蝴蝶结。沈凊湘没料到楚竹这一茬,只当是最普通的包扎手法,楚竹刚给他包扎好,他就起身对楚竹说:“谢谢,走吧!去审讯室。”

此时,凌泯已经在审讯室里等了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他无疑是紧张的。他知道市局里有“L”的眼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结局,要么自杀,要么等着“L”过来找他,然后他就会像那些社会渣滓一样被“处理”。

不过他知道,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一会儿,沈清湘和楚竹并肩走进了审讯室。

凌泯听到动静抬头,凝视着沈清湘:“我要怎么相信你?”

楚竹在没有耳麦的情况下,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清湘。

沈清湘向凌泯递去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写下你姐姐所在的医院,我来安排。你姐姐将会收到一笔以沈氏集团名义的巨额补贴。理由是她的弟弟凌泯将会跟公司高层一起出国处理公司事物,由于事关公司机密,可能会导致家属长期联系不上。这一部分钱是她弟弟预支的工资,让公司转交给她,并且给她安排了更好的医疗环境。以后她弟弟每个月的工资都会打一部分到银行卡里。她想要联系她的弟弟就发短信给我,我会代她转告给你。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沈清湘的一番思路清晰且富有人情味的言论极其官方,让楚竹觉得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审讯室,而是在国际五百强的公司里,商讨上千万的项目合作。

凌泯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一个警察可以如此轻松的将罪恶掩盖在谎言之下,真相转变为一个交易。

交易的筹码是另一个真相。

如果让这样的人去干任何事情应该都不会有任何破绽。毕竟他能轻易看穿任何人,唯一的弱点大概是,他看不见自己内心的深潭。

但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一个警察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凌泯甚至笃定,这个警察是在骗他的口供。他张了张因为过度紧张而干燥的嘴,却没发出如何声音。

“失陪一下。”沈清湘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正接着电话,另一只手递了一杯温水给凌泯,似温水煮青蛙般熬化男人焦躁的心。

“喂,俞殊,你到那里了吗?你找到那位女士了吗?代我说一下刚才那些话,然后把卡给她......还是拿现金给她吧,她腿脚不方便,她要是手里握着财应该不至于被护工欺负。”

也不知道是沈清湘开了免提,还是对面那位嗓门够大,楚竹隔着点距离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女人的声音。

俞殊本来正好好敷着面膜打算补个觉,接到沈凊湘的电话就立马出了门。

“我说小少爷,你是打算往慈善事业发展吗?”医院门口,她穿着西装短裙,形象干练。这身衣服是她出门还没走两步就被沈清湘叫回去换上的,美其名曰:这样的装扮更让人有信服力。

人类是视觉动物,往往会因为自己第一眼所看到的,给一些事物下定论。

“我拿我自己的零花钱办事,促进主业发展,顺便积点德,我乐意。”沈清湘满不在乎道,多少有些玩世不恭。

“行行行,我已经在病房门口了。”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但是盖不住住院部家属对病人关怀的声音。

再次听见俞殊的声音时,她说话的对象已经不是沈清湘:“凌女士,您好!冒昧打扰您休息,我是沈氏集团的员工。”

让俞殊声称自己是员工这一点是沈清湘提出来的,这样的话,如果他自己的决定出了问题,能更少地牵连到家人。

病床上的女人样貌使人惊恐,被开水烫过的皮肤皱缩到一起,但她的行为举止仍显温婉。她抬手示意俞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见她坐下后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俞殊刚想开始沈清湘准备的那番说辞,但是太细节了,索性将手机给了她:“这件事让我们老板亲自跟您说吧。”

沈清湘按照自己的说辞欺骗着凌泯的姐姐,而凌泯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

电话挂断在一句:“谢谢您照顾我的弟弟。”

看着姐姐的生活有了保障,凌泯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在那个杂种被判的当天晚上,我在大排档里喝多了。那个男人,就是你们口中的“L”不知道怎么找上了我。我们开了会,他决定帮我杀了那个人渣。”

“其实这个决定本来是有些争端的,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人,付出的最少,取走的东西都是最让他们不屑一顾的,就算是在‘F’那一案里集体被捕获,我被判的刑也应该是最轻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轮到我。”

“那天晚上我敲开了他家的门,然后趁他转身的时候将他扑倒在地,当时很慌乱,我怕他翻身起来,所以拿着水果刀压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刺在他,直到他不动了才站起来。”

“那时候我很害怕,在他那里呆了很久,直到晚上确定他百分之百不会醒过来之后,趁着路上行人少了,才悄悄回家避避风头,再给“L”发消息。”

凌泯描述的和沈清湘之前推测还原的现场差不多。

沈凊湘问:“除了你喝过酒的那天以外,你还见过那个男人吗,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见过。因为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所以那个男人单独来找我聊过,他说那个人渣害得我姐姐那么惨,想想我姐姐对我的好......想着我是为了姐姐......”

“能详细说说他的长相吗?”楚竹继续道。

“他身高应该一米八几,身形偏瘦,穿着卫衣,带着兜帽和口罩,不太能看得清脸,但他脖子上有一个纹身,因为卫衣的领口比较大,所以很明显。”

“能看出来纹的是什么吗?”楚竹拿着笔记本询问。

“应该是字母‘L’,还装饰着蛇和玫瑰。”

凌泯回答完后,楚竹朝着沈清湘的方向看了一眼,在话语的真实性得到沈清湘的肯定后,他在本子上写下——蛇与玫瑰字母“L”文身(脖颈处)。

写完之后他接着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觉得这个组织是一个正义的存在,是为了扫除那些社会上的人渣......”

听到这些冠冕堂皇的谬论,楚竹忍不住想打断,但沈清湘的手攀上了他的腿,示意他别冲动,让凌泯继续讲下去。

“其实,他们是同一类人,知法犯法者或许比苟活者更低端。每个人取走一部分是‘仪式’,是那个男人定下来的规矩。他们把这称之为对社会的奉献——当然,这都是他们的想法而已,他们很疯狂地信服那个男人。”

“他们?”沈清湘捕捉到凌泯口述中的关键词。

这两个字从沈清湘嘴里出来带着些玩味,心里想着:难不成这种地步了还想着撇清关系,为了减刑?

“因为我接触的比较少的原因,我觉得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一类犯罪而自以为高洁的‘好人’。我只觉得那个男人不过是想利用我们完成他自己的私欲罢了。”

这时沈清湘开了口:“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但这改变不了你和他们是共犯的事实。”

凌泯的脸色开始不对劲,不愿再说下去。

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沈清湘当做没看见,继续问道:“你说是他主动来找你的。人与人之间的一切主动交往,都是与利益挂钩,爱情、财富、人脉等都是可以获利的。你觉得他是那种?”

凌泯摇了摇头:“都不是,他是病态的,‘私欲’。他貌似很享受这样的快感。”

“怎样的?”沈凊湘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问道。

“打着满足别人欲望的幌子,在那个人杀死所想要杀的人后,他会诱导那个人自杀,在警察面前自杀。这是他对‘人渣’的处理方式,也是对警察的挑衅。”

“诱导?你觉得这个词恰当吗?”沈清湘扶了扶眼镜“作为一名心理学者,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在实施诱导者和被诱导者之间,诱导这个词是不会被放上台面的。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会说一些露骨的话让你觉得死了比活着更划算。”

凌泯急了:“是他在跟我单独谈的时候说的,他说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被诱导,但希望我自己能明事理。”

“我看你手背上有个跟上一案嫌疑人的‘F’纹身花体很相似的‘D’,是真纹身吗?每个人都有?”沈清湘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都是真纹身,是组织里面的一个女孩子纹的。”

这些有用无用的信息听得楚竹晕头转向的。更要命的是沈清湘的手,从刚才抚上他的腿开始就没有下来过。不知他是不是听入迷了,不自觉的自己抠自己,中指和食指一直在抠大拇指的侧面,指甲附近的皮肤已经基本上没有完好的了。

楚竹又捏住了沈清湘的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红烧肉没了。”

楚竹这样说话动作只不过单纯不想让凌泯听见他说的话而已,但沈清湘发现凌泯的手握紧了自己的衣角,楚竹意外起到了打压对方精神防线的作用。

“你知道你的‘D’是什么意思吗?‘F’呢?”沈清湘紧接着发问。

凌泯摇了摇头。

“我猜是‘deserter’,”沈清湘扶了一下金框眼镜,眼神异常犀利地盯着凌泯,缓缓吐出两个字。

“逃兵。”

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但是竟尴尬地符合现在的情景。

沈清湘在凌泯发作前说出了自己合情合理的推论:“我们之前看过了‘F’的日记。上面也有写到‘L’在犯案前的与他单独交谈,虽然记录的话语不完整,但是从心理学角度上可以看出,‘L’在激发他杀人的欲望,并且积极地诱导他去自杀。而对你,他却是在拿感情束缚你,让你有杀死管昊的欲望,却不让你放弃亲情成为一个真正的‘圣人’,这就意味着,他在动用你的‘凡心’,让你暴露出他伟大的计划。”

“懂吗?”沈清湘摘下了金框眼镜,直视着凌泯,越是这种时候,对面的人越是想要爆发,你就越是不能胆怯、畏缩,越是要显得不容置疑,打压他的内心。

凌泯精神状态有些崩溃了,莫名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大脑。他疯狂地拍打审讯椅,手铐叮当作响:“你在说什么屁话!他想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他算什么?你又是什么东西?现在神棍也能吃上国家饭了吗?”

他就这么崩溃地辱骂了沈清湘一分钟,沈清湘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依旧死死盯着他。可是楚竹知道,眼前人从来没有真正淡定过——他又在抠自己的手,一下,两下,悄悄把自己的真实抠破,撕烂,露出一张看似完美的假面,美丽,傲娇,却又毫无生气。

楚竹强硬地握住他的手,假面貌似出现一丝丝裂痕,喉结的滚动让沈清湘多了一分生气。

沈清湘的不反驳,不烦躁使得对面的凌泯觉得无趣且更加烦躁,他突然安静下来,重重摔进审讯椅里,仰望天花板:“你说得没错,他把我看得很透彻,可我就是一介凡人,想要对我好的人可以一直好好的就够了,我有错吗?我知道我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我们这个组织没有哪一个人是能真正活下去的。完成任务的人会死;完不成任务的,会被迫背上罪名;泄密者会死;擅自行动的人会死,如果目标不是败类,罪加一等。”

“我没有什么能力能像她以前赚钱养我的时候养她,所以只能用我来换她了。”

这种情感的爆发到无助的切换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温热的鲜血溅了楚竹一身——凌泯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脖颈,用的是刚才威胁沈清湘的那把剃刀。

又是这样的视觉冲击,虽然没有上次那么震撼,却更为直观。其他旁观的警员都连忙进来抢救凌泯,一片嘈杂声中楚竹也管不上自己身上的血,转头看向沈清湘。

沈清湘还是穿着刚才在理发店时的黑色衬衫,他慢条斯理地用衣摆擦拭被鲜血溅上的眼镜,静静地戴上。

鲜红色的血融入黑色的衬衫,隐秘得无影无踪。而白色纱布上的鲜血又如同恣意生长的玫瑰,她们向世人炫耀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楚竹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看见沈清湘食指放在嘴前,向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下一秒眼睛就被沈清湘用手蒙了起来。

“我没事。”楚竹推了推沈清湘的手,毕竟他也是经历过许多犯罪现场的人了。

“别看我,带我走。”沈清湘的声音轻轻的,其他人都在紧急抢救凌泯,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楚竹知道这个人要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他用自己的手盖上了沈清湘的手,任由他蒙着自己的眼睛,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直到自己背对他,看不见他的时候才拿开他的手,牵着他往队长办公室走去。

门刚关上,沈清湘就踉踉跄跄地往里走,手肘抵在墙上,支撑着身体,整个人像是快要虚脱。

楚竹看不出来他现在到底什么是情况,试探性问道:“你晕血吗?”

沈清湘把自己的头埋进了手臂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是法医,要是晕血就别干了。”

见楚竹没有反应,沈清湘把头埋得更深了些,调整了一个较舒服的角度,自顾自地说着:“法医面对尸体总是会有个过程,刚开始是对生命的敬畏,再后来毫无生气的事物见得多了就觉得生命就只有两种姿态,要么活着,要么死去,理所应当地觉得这些都是必然。可是我还是看不得生死交替的那一瞬间,除了鲜血是艳丽的,万物皆是黑白色,为了曾经的鲜活默哀。”

楚竹走过去轻轻揉了揉沈清湘的头:“没事的,现在看不见了。”

沈清湘默默躲开楚竹的手走到书柜旁蹲下:“对不起。”

他像是被封在一个罐子里。

“对不起,我下次不再那么过度刺激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你不用说对不起。”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本来可以......”可以阻止他吗?好像不行。

“清湘......”楚竹看着那么大个人就缩在自己书柜的角落,也不知道如何安抚。

白色纱布跟随着发丝一起搭在沈清湘的肩上,蝴蝶结成了扎眼的点缀。他此刻就像是被包装精美的瓷器。

一触即碎。

他这个人太要强了,就算是遇到了什么自己害怕的事情也要藏着掖着,自己消化掉,消化不了的就藏起来,烂在肚子里,整个人都积攒到被吞噬至腐烂为止。

楚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清湘都有些不知所措。

在楚竹眼里,沈凊湘一直都是果断决绝的。

眼看着他从一开始的不苟言笑变得逐渐鲜活,他却在这一刻又给自己套上了玻璃罩,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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