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氏族人」四个字,陈济的神色豁然有些不同了。
他松开桃叶,死死盯住陈亮,似乎是想再次确认,追问道:“你说谁?”
陈亮进一步解释道:“就是被皇上剔除官籍的王氏族人啊!臣亲眼见过,连前朝的御史中丞、跟安丰侯关系最为密切的王敏都在其中!”
仇恨之光骤然凝聚在陈济眼眸,他的手指也不自觉紧握成了拳头。
桃叶故作不解地问:“王氏族人怎么了?”
“皇后听说过那么多前朝的事,难道不曾听说过王氏族人中爵位最高的安丰侯?他害死了朕与贵妃的儿子,王氏一族因此受牵连被剔除官籍,你如今竟聘任他们?”陈济的目光转向桃叶,脸色比刚到刑部时更难看了。
桃叶却做出满不在意之态,反而振振有词:“皇上也说了,犯罪的只有安丰侯一人,其他王氏族人都是被连累的。他们因此失去官籍已经挺无辜了,皇上还管得住他们以民籍被聘为塾师吗?”
“朕就是要管!你马上把他们给解聘了!否则朕就把凤鸣苑给查封了!”陈济的言辞越来越霸道,毫无道理可言。
桃叶盈盈一笑,乃问:“皇上有什么理由查封凤鸣苑呢?再说了,办学堂的是沈太傅,臣妾只是借了个地方罢了。皇上如果无故查封,恐怕会把贵妃气得再次吐血呢!”
陈济脸色铁青,眼睛直直地瞪着桃叶。
桃叶心中暗自得意。
片刻,陈济自我消化着情绪,再次与桃叶商议:“就算你只是借用地盘,也能做主一点吧?只解聘王敏一人,总可以吧?”
“这倒可以考虑。”桃叶点点头,笑眯眯地说:“不过,作为条件交换,臣妾希望皇上将陈错放出大牢、改为软禁家中候审,如何?”
“不行!”陈济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桃叶淡淡道:“既然皇上说不行,那臣妾也只好不行了。”
陈济再度瞪住了桃叶。
陈亮懊恼地又哭了起来,恳求道:“求皇上把老臣关起来吧!放了陈错!他确确实实是替臣受过,他最是公正,从未作弊,也从来没有偏向过哪方一丝一毫啊!”
“别跟朕讲那些没用的,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朕就是要让他蹲在牢里!谁求情都没用!”陈济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好恶。
桃叶问:“皇上要关他多久?”
“朕想关多久就关多久!要是朕不高兴,关他一辈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陈济对着桃叶摆出一副得意的嘴脸,好似取得了什么胜利一样。
桃叶静静看着,觉得真是好气又好笑。
陈亮又呜呜咽咽,听起来伤心极了,“小儿究竟哪里得罪了皇上?如此罪不可恕?”
“他自己心里有数!”陈济目光瞟过陈错,翻了个白眼。
陈错仍然闭目打坐。
陈济又对陈亮说:“还有,从即日起,张小宛永远禁足芳乐殿。朕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让朕发现你受命于她,她必死无疑。你自己看着办!”
撂下这句后,陈济拉住桃叶的手,强行拽出了刑部大牢。
陈秘一直守在牢房最外面,看到陈济拖着桃叶出来,不敢多问,唯有行礼恭送而已。
桃叶被陈济推上马背,同乘一骑,自回宫去,一路都是相互沉默。
几日后,由吏部左右尚书共同主持的殿试在太极殿举行。
原本已经上了黄榜的寒门考生,有一小部分因为怯场而临时发挥失常,被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参加殿试的部分世家子弟。
被录用的考生,当场被授予「进士」头衔,成为其所考科目对应部门的候补官员,一起觐见皇帝,并于宫中赐宴。
而被刷下来的考生,则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皇宫。
此事传到桃叶耳中,桃叶使人传话给马舟,责令马舟去寻找这些上榜又落榜的考生,告诉他们:科举司空缺极多,且无候补之人,有意者可待科举司正式成立后直接来报到。
又几日,杜鹃又出现在昭阳殿,还是以送花之名。
桃叶只能用老办法,假装跟杜鹃学习养花,在庭院中散步,与所有宫人都保持出距离。
“科举之事已毕,娘娘也可消遣散心了。东家命我传话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凡事都忌讳拖延。”杜鹃低声转达了要说的话。
桃叶笑点点头,道:“回你东家,我必不辜负她一番美意。”
杜鹃亦点头。
桃叶好奇地问:“不过……你们怎么会聚首呢?”
杜鹃笑道:“阿德自幼受父教诲,后虽知非亲,仍视为至亲。志同道合之人,总会走到一起的。”
桃叶有些意外,原来司德还想为孝宗司昱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仰望天空,回想起司昱那般仁爱敦厚,到底苍天不负,让世间还有念他、爱他之人。
于是她更加肯定地对杜鹃说:“三日之内,必有音信。”
从刑部大牢回宫后,桃叶与陈济已经多日不曾相见,一直僵持着。
为了配合白夫人,桃叶必须得先跟陈济和好才行。
于是,桃叶让人捎信给沈嫣,暂且劝王敏离开凤鸣苑,将来她再慢慢替王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