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医生,有人找。”
“谁?”
“不知道,可能是谁的家属吧,本来说是找林主任的,林主任不在,就找姓木的医生。”
整所医院里就一个姓木的医生。
木吉鹿心领神会,抽空撇了一眼,头顶纱布的男人站在走廊里。
键盘上飞速敲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不理吗?”传话的呱医生弯下腰在旁边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敲起来。
木吉鹿扭头,把手上的单子开完,用行动说明他不是很想理。
呱医生对完信息,又站起来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留下一句话飘在空中:“我看他挺急的,也许是老婆出急事了呢?”
“……”
她走得太快,木吉鹿没有抓住机会纠正两件事——那男人没有老婆,他老婆也不会有机会看妇科。
好像也不一定。
木吉鹿叹出一口气,现在不是能由着他纠结的时候,不如早点把这个男人打发走了,别打扰他工作。
“薛总,”走到薛殊面前,木吉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掉河里了?”
明明手上拿着伞,薛殊一身衣服还是近乎湿透了。
而且纱布还没拆,被冰冷的雨水浸透下看着分外凄凉,木吉鹿皱起眉,不知道伤口的情况怎么样,长势不好的话怕是会有感染发炎的风险。
医生没提醒他注意养伤吗?
在他以医生思维批评对方的时间里,薛殊回道:“差一点……”他气息不稳,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断在喉咙里,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雨伞上的水滴落到地上,看痕迹,这人是直接从楼梯间跑出来的,连电梯都没来得及等。
折起的伞褶之间露出几朵小红花。
有点眼熟,但木吉鹿没有多想,他没听清薛殊断断续续的气息里说了什么,各人自有各人命,薛殊一个总裁还不需要他这个小医生来关心对方的伤。
抽了几张纸递给对方,木吉鹿没什么表情地问:“薛总找我有什么事?”
“不用,”薛殊声音沙哑,顾不得别的,急切问,“闻羽在不在?”
“他今天不上班,你找错地方了。”木吉鹿看了一眼护士站的时钟,转而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去忙了。”
“我……”
薛殊嗓子里刚挤出一个音节,一道拔高的嗓音打断道:“木医生,16号床的药……”
“来了——”说着木吉鹿正欲转身。
冰冷的手立时钳住了他的手腕,在墨绿的手术衣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你……”木吉鹿皱眉。
喊人的护士从病房里探出头,环顾一圈,看向路过的呱医生:“有空吗?来开个单。”
“呱。”呱医生猛地刹住车,歪过头去笃笃笃敲敲敲,路过木吉鹿和薛殊,眼睛歪了一瞬:“木医生,谁的家属啊?”
然后差点冲到办公室门框上。
木吉鹿扯了她一把,“别八卦了,麻烦你了。”
“呱噢。”
木吉鹿冷着脸回头,甩开薛殊的手:“薛总看到了,我们今天忙得很,长话短说,什么事?”
“我找不到闻羽了。”
“你说什么?”木吉鹿脸色一变,朝因为徘徊了一秒还没走远的呱医生喊道,“呱呱,先帮我把16床检查单子对一遍。”
“呱!”
木吉鹿回头:“你和他……”
“我们今天有约,但是我有事没有及时到场,等我到的时候……”薛殊掏出一个袋子。
透过透明的塑封,木吉鹿看见一部很眼熟的手机,袋子里残留的水珠和零碎的碎片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到底怎么回事?”木吉鹿维持不了淡定,一把揪住了薛殊的领子。
一向温润的人色厉内茬起来,神色间的焦急如钟撞进薛殊脑子里,那些照片从记忆的角落里冒出来,酸涩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
他不合时宜地被阵阵酸气笼罩,本来又淋雨又渡江又捡伞又赶路又爬楼的力竭忽然就被抛到脑后。
鼓起劲将木吉鹿的手打开,薛殊吸口气,冷言道,“木医生那么忙,还是不劳烦你了。”
“你发什么神经?”木吉鹿咬牙,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一副示威的样子,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闻羽不是食言而肥的人,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你做了什么没有按时到?”
“我……”薛殊顿了顿。
“为什么?”木吉鹿察觉他的异样,紧逼问。
薛殊的气堵在喉咙里,语气不由得阴沉,反问道:“你和他那么亲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什么……”木吉鹿忽然闭上嘴,脸色怪异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所有的愤怒都被一股很微妙的情绪冲散,难以发泄。
看见他的脸色,薛殊以为自己说中了,冷笑一声,紧绷的嗓子将讽刺的言语卡在喉咙里,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带着对自身的嘲弄转身。
他就是溅的。
明知道闻羽有了孩子,也或许与木吉鹿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他却连挑明的话都不敢说,生怕得到什么不能接受的答案,也不愿脱口那些对闻羽的嘲讽。
手上的伞随着心绪波动摇晃着,薛殊在桥上看到湖面上的蘑菇的时候,就猜到那是闻羽的东西。
现在想想,闻羽喜欢可爱花哨的东西,说不准也是受了那个小孩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