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奏乐婉转入耳,葡萄园式的小型音乐厅内部装潢考究,墙面上繁复的浮雕花纹自门口起一路延伸至舞台背墙。
乐池正上方,一个庞大的笼型金属装饰物以无数肉眼难以看清的丝线作为连接,悬挂在半空笼罩着整个台面。
这设计让人很难向积极的方向揣测真实含义,整体摇摇欲坠的样子颇具恐惧与压迫感,兀自在半黑暗的环境里发出幽冷的光泽。
厅内的亮度被压得极暗,仅有的几束追光打在了部分正在演奏的乐队成员身上,乐池里另外零星的几个人则处在黑暗中。
与寻常音乐厅不同的是,上下层观众席的座位并非是按横排规律排列的,而是以圆桌的形式将人们分群聚集到一起。楼座的安排则更为特殊,为数不多的座位只占了一圈,其余大片面积皆被座椅以空地的形式围了起来。
观众席上的人们从穿着打扮即可看出各自身份皆非同寻常。
这些人中男性大约占了九成左右,且以年轻人居多。
仅凭那流淌入耳的古典乐来看,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高雅音乐会罢了——
如果观众席上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暴露出太多欲望的话。
华丽的牢笼之下,年轻乐手们专心演奏,仿佛周遭一切与他们的命运全然无关。
池座前半部分分散坐着的几桌人已然没有耐心等到一曲终了,纷纷举牌开始竞价。
“接下来的竞拍对象是12号乐手,”乐池一侧的主持人朗声宣布,“起拍价五万!”
演奏还在继续,台下的人们无心欣赏,议论纷纷。
“这小子起拍价怎么比前面那几个高这么多?就一宿,他们可真敢要价。”正对乐池的一桌,有人不屑地扬声表达不满,有意阴阳给台上的人听。
台上的乐手无动于衷,主持人则低头整理着手卡,笑得意味深长。
“哎哎哎,物以稀为贵,买到手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又不差这点钱。”同桌的另一个年轻男人兴奋地举牌示意加码,“穷鬼没钱就直说啊,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说他妈什么呢,吃不着?一群给钱就能上的玩意儿,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不都一样?”
“你不懂,这就是开盲盒的乐趣。”似乎是关系不错,对方听了这话也不恼,转着手里的牌子摇头晃脑,“我跟你说啊,我这两天手气特好,头两天拍的那个技术简直一绝!这钱花得值!”
“就是之前价低又没什么人跟你竞的那个?”旁边有人抻着脖子好奇追问。
“对啊!”兴致高昂的男人调整坐姿一掸西裤褶皱,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着仍未“开窍”的朋友开始说教,“我跟你说,在这儿玩,就跟玩那些赌石什么的一样。你看那手册里的介绍,包括那人模狗样的介绍照片,全都半遮半掩的,你能看出来的别人也能看出来。定价只是一方面,至于剩下的,要的不就是我们这身为投资人的直觉吗!”
同桌另外几人闻言一阵浑笑,看向台上兢兢业业乐手们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啧,我说这受过高等教育的就是不一样啊,”一侧楼座处的几人无暇参与下面的竞拍,正黑压压聚在一起将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人俯下身,捏住地上的男孩下巴左右端详了一番,惋惜道,“细皮嫩□□文静静的,看着乖巧——就是可惜太不禁玩了。”
赤身裸体的男孩趴在地上几近陷入昏迷,身上仅有的只是几道松垮捆绑着他的绳索和大大小小的勒痕伤口。
一旁还有一个年纪较他稍长一些的男孩正贴墙站着旁观这一切。
此情此景不难预料他接下来的遭遇。
即使面上强装镇定,但攥紧琴盒的手还是多少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这里对登台乐手的门槛并不低,愿意来这里登台演出的人自然也没几个是发自内心甘愿堕落沉沦的,几乎都有着急需用钱的原因。
也正因如此,出价者们十分笃定,无论有多害怕他们也不会跑,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大不了……
闭上眼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吧,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