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枝又不接话了,他抽完手里那支烟,走到他刚刚杀完的那头“午夜”旁边,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点液体淋在尸体上。
那东西我也认识,被世界教会称作“圣奥卡瓦”的圣水,只需要一点点就能阻止死亡的“午夜”演化成新的边缘。然而圣奥卡瓦并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东西,它是“世界的血脉”——也就是我的同类——被献祭给祭坛之后剩下的鲜血。
他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装,重新坐到驾驶座上。我架起腿,侧过身去,从座位之间的空隙里探身靠近他。
“我说冷枝,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有些事情应该和我讲明白?”我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挑起他的项链,“我在米德卡特干了这么多年,你说我疯了也好,说我有被害妄想也好,你们世界教会的德行,我和你一样清楚。”
“米德卡特?他们可真是聪明人,知道你的体质适合研究‘午夜’。”冷枝只是平静地握住我的手,将它从项链上移开,并对我的提问避而不谈。他的手很凉,指尖的皮肤有一种异样的粗糙感。我不由得对他心生怜悯。
“是我自己要求这么做的。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该死的,你到底能不能坦诚点?你以为这样一言不发,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死水一般的双目中读懂他。可惜我失败了。
冷枝叹了口气,发号施令般说道:“坐回去。”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杀人的欲望,躺回后座,又狠狠踢了一脚他的驾驶位。
他发动了汽车,我们继续沿着无尽的长路悠悠前进。
“科罗娜,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你就先回答我的问题。”冷枝关了车载广播,此时他冰冷的声音单调地回荡在车厢里,“疗养院已经被边缘吞噬,米德卡特也没有了,外面到处都是游荡的‘午夜’,现在,如果没有我,你要去哪里?”
我把脸贴在窗玻璃上,不去理会他。
“科罗娜,很多事情你明明知道答案。”他依然平静地说。
“没错,你说的完全正确,你说的完全、他妈的、正确。”我把头枕在车窗和椅背的夹角里,一只手解开了病号服领口的扣子,浮夸地换了口气,“你说得对,我现在无路可退,你想拯救这个世界,而我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方药。冷枝,你知道吗,有些人生来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去死。”
随着夜晚的凉风灌进领口,我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下来:“放心吧,就算我知道你最终要做什么,我也哪里都不会去,因为我已经——该死——我别无选择。”
冷枝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多事情我们都没得选。”他无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项链,伸手从副驾的纸袋中掏出一个易拉罐向后扔来,“来口酒吧,如果你需要。”
附录:关于“午夜”
随着世界的崩坏,被边缘污染诞生的种族。皮肤粗糙、双眼凸起、目光空洞的生物,拥有暗红色的血和绿色的□□,它们本身可视为移动的边缘,只能在夜晚行动。
被边缘污染的生物也会变成“午夜”,除非他们不停息地屠戮“午夜”的完全体。死去的“午夜”会变成世界新的边缘,慢慢蚕食世界的完整性。
只有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类才会受到规则崩坏的影响变成“午夜”,对于那些普通生物而言,规则的崩坏只会让它们陷入疯狂。
“午夜”依靠规则的崩坏存活,因此只能在边缘附近活跃,但是夜晚对于世界而言处于规则不稳定阶段,就算是“午夜”的完全体也可以自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