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
洛叙再也坐不住,双眼发红,扯着嗓子失声低吼。
洛明嘉慢悠悠地转过头,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洛叙一眼,
“三殿下谨言,我可没功夫与你兄妹情深。”
脸上火辣辣地疼,估摸着洛明嘉是用了全力。
楚泽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刺进耳里,岑九安死死咬着唇,双腿一软坐下,终是服了气。
胸中怒火烧得正旺,理智奇迹般脱离出来。
他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道:“楚大人,失礼了,万分...抱歉。”
那一瞬所有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出,他没了力气,垂头塌肩瘫在椅子上。
洛叙满目担忧要来抓他的手,他稍稍一缩便躲开了,“阿叙,商量正事吧。”
“可是”
“议事吧。”
岑九安深吸一口气打断,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
洛叙还想再说,楚泽哀叹一声,故作头疼道:“看了出不太妙的戏,有些乏,这酒怕是更喝不得。”
“嘉嘉,换些能补气血的上来。”
洛明嘉唯唯诺诺地欠了欠身,托着盘下去了。
大抵是把人支开吧,岑九安瞥了眼洛明嘉消瘦的背影,眼里划过一抹痛苦。
若是他们当年没有输,洛明嘉不会委屈至此。
他本以为楚泽会高傲地颐指气使,哪知是洛叙先发制人道:
“楚大人,想来孙庆与您提过在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据孙庆所说,因着战事,北越国内的百姓也很是怨声载道。”
“实不相瞒,我们几人到这城中时,竟是发现幽州的百姓过得比起其他地方好上不少,一打听,原是楚大人的功劳。”
洛叙恭维的一席话下去,楚泽只是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道:
“啊...我猜猜,你下句该说我心怀百姓大义,而后劝我觐见陛下退兵对吧?”
那语气轻浮得,岑九安听了直皱眉。
他斟酌了一瞬,还是插嘴道:“难不成要让你们的百姓继续水深火热,孩子失去父母亲人,还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本以为楚泽会思虑几秒,结果后者毫不犹豫反驳:“百姓与我何干?”
“你!”
该死的,这人怎地和洛贤一个鸟样。
“怎么,是方才嘉嘉打得太轻?”
楚泽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扶手,眼神顿凝,“没长一点记性!”
心底好似捕捉到些异样稍纵即逝,岑九安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不禁与洛叙对视一眼,后者脸色发了白,细看下唇角还轻微颤抖着。
对了!
脑海中灵光忽地闪过,他回过味来。
若是楚泽并无一丝想退兵的心思,又为何要让他们千里迢迢过来。
还打着议事不便的名义,把其他人支开了,恰好留下他与洛叙。
难道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岑九安思及此没忍住打了个寒战,看向楚泽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往洛叙身边挪了挪,以免面前这瘸子突然发难。
“如此紧张作甚?”
楚泽掀开腿上覆的薄毯,翘起二郎腿,伸了个懒腰舒适道,
“只因嘉嘉想见三皇子,我也顺便见见未来舅兄啊?”
洛叙闻言蹙着眉,不悦一闪而过,“大人说笑了,莫要再开此等玩笑,对你我都不好。”
岑九安听着,越想越觉得奇怪。
按理说公主不是许给了北越皇帝,为何又会与他们的大臣有些关系?
难道是那狗皇帝背着大齐将洛明嘉当做物件赏给了臣子!
他思及此,怒火冲上脑门,表情一扭曲便扯到红肿的巴掌印,刺疼勉强唤回理智。
“如此说来三皇子是不肯认我这个妹夫了?”
楚泽眉眼下压,恶狠狠盯着洛叙道,“难道你也觉着宫中那老男人才该是嘉嘉的夫君,还是说你对嘉嘉有些别的心思!”
洛叙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惊得不轻。
“什么别的心思,你、你的意思是...这绝不可能!”
岑九安瞪大了眼,如此有悖人伦的话,楚泽怎么说得出口!
他正欲追问,洛明嘉清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让我不与他们置气,大人又何必因他们动怒?”
三盏酒樽重新端上来,他垂眸看着杯口中差点溢出的红色液体,心中疑惑更甚。
楚泽大费周章的给他们上鹿血酒作甚?
他不认为这是热心招待,可又找不出错。
“谁让嘉嘉时刻念着她这哥哥。”
楚泽皮笑肉不笑,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酒杯对洛叙示意道:“喝。”
洛叙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动,面上却是不显,楚泽见此不耐烦道:“不愿?那你我也没什么好谈的。”
“我替他喝。”
岑九安突然出声,唰地抄起一盏酒杯,递到嘴巴咕噜咕噜饮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往下,落进胃里烧起些灼热。
他强忍着不适要去拿第二杯,有只素白的手竟率先抢过。
他要去夺,洛叙直接扭身躲过,一口气干了。
“阿叙!”
岑九安焦急地唤了声,眉宇间是抹不开的担忧。
洛叙素来不是个爱酗酒的性子,鹿血酒酒性烈,对方怕是扛不住。
楚泽撑着脑袋在一旁看好戏,直到洛叙两颊很快爬上红晕,才恶趣味般对岑九安道:
“送三皇子下去歇息,厢房为你们准备好了。”
“让我开心了,才能考虑你们说的话啊?”
楚泽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说到后面仿佛浑身每一根发丝都染上了笑意,跟着抖个不停。
洛明嘉等岑九安搀扶洛叙离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眼神霎时阴冷下来。
她黑着脸质问:“你让他们喝的是什么东西!”
“嘉嘉,我想你刚才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冰凉的手攀上腰侧,隔着布料轻轻摩挲,她起了鸡皮疙瘩,楚泽笑得阴恻恻道:
“壮阳的酒罢了,那二位对对方的心思可是昭然若揭,我不过是成人之美。”
“若是你皇兄被男人上过...”
楚泽猛然站起身,钳住她的下巴,狠厉道,“如此恶心,你便再也不会念着他了!”
洛明嘉怔愣一瞬,瞠目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