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是山海域里人人惧之的毒疫,一经染上,便是无药可医,横尸千里。
而世人皆谈之色变,也是因为那一场旧事。
...
山洞里随着徐川柏此话一出,空气像是凝结,只余下被包裹严实的沉寂。
就连一心紧张在黄宁身上的蒋玉泉,浑身也如立于那冰天雪地间,手脚发凉。
“...瘟疫?你...确定没判断错误?”就连向来不质疑他人的祁珣,此下也是心存怀疑,怔怔道。
柳溱的态度则更为明显,她视线从黄宁那方艰难地挪回来,语气甚至可以谈上是惶恐。
“怎么可能!徐川柏,你...”柳溱顿了顿,仿佛是临时改了话口般,“你修为还有些欠缺,诊错了也情有可原...”
徐川柏闻言面上一红,神情却是认真,他摇摇头正色道:“我应当不会诊错。”
“之前与花师兄、祝姑娘越过一滩礁地时,我便发现水池里的蜉蝣身上也布有黑斑,再结合黄宁姑娘手上的黑斑...错不了的。”
徐川柏皱眉解释着,双眸盛满凝重,幽幽道:“况且,瘟疫所特有的疫斑与其他病症不同,我不会认错的。”
昭芫宗的内阁,珍藏着各式各样的医书,或世间难寻的医学孤本,亦有历代昭芫宗掌门所记录在世期内发生的重大事件。
他身为现任昭芫宗掌门之子,内阁自是随意进出,因此徐川柏多次阅读过,他父亲当年记录在册的瘟疫之事。
不会认错的。
也许是想到了这一点,山洞里再无人提出质疑,只是默然许久,无从开口。
蒋玉泉也在感受到黄宁浑身温度慢慢降下来后,精神才没那么紧绷了,他率先打破这死一般寂静的空气,轻声问道:“那这么说,黄宁手上的黑斑,也是跂踵...”
未等蒋玉泉将话说完,花遍野却是率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义愤填膺道:“胡说!跂踵疫兽早已被扶光仙君封印消灭,哪有再现世祸害人间的可能!”
不止是他,就连许久不发表言论的池意禾,此时也凉声道:“倘若真是那跂踵疫兽,又怎会只有黄宁姑娘一人染上疫病。”
徐川柏点点头,他舔舐了下自己早已干裂的唇瓣,沉沉道:“也对,黄宁姑娘是在林间染上这疫毒,倘若真是跂踵疫毒,我们不可能还如此安好...”
当年瘟疫爆发之时,正是他们这代人出生之际,在那场无妄之灾下,山海域究竟死了多少人,据说只有扶光仙君知道,就连昭芫宗的年事录都未曾写明,只余不计其数四字概之。
而后世人只将这场疫事深埋于心,噤若寒蝉。
也只有徐川柏这掌门之子,探得昭芫宗内阁,将那年事录熟读多遍的他,才知晓当年那事的始末。
像花遍野、柳溱这样的亲传弟子也只知道大概,更别谈祁珣、池意禾、蒋玉泉这等内门弟子,与山海域普众所知相差不大。
蒋玉泉抿了抿唇,也许从心底里他便觉得此事已过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不可说的,他单纯好奇地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川柏被蒋玉泉的声音吸引了半张脸过去,他顿了顿,其实这件事也并不是讳莫如深的,只是世人太过害怕了,连回忆起那样的混沌不堪都浑身发凉...
不止蒋玉泉,连祁珣等人也隐隐有些好奇,放轻了呼吸期待着什么。
而现下漫漫长夜,他们或许也需要一个故事,来渡过这暴风雪夜。
徐川柏睫毛轻垂,在眼尾投射出一块阴影,他娓娓道来:“当年的跂踵疫灾,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昭芫宗事件。”
“跂踵疫灾来之蹊跷,更甚至无人知道它究竟从何而来。那年我父亲还只是昭芫宗的内门弟子,在跂踵现世之前,他正在宗内后山与上任掌门采药。”
距上一次看这年事录已有数百年,徐川柏回忆起有些困难,他眉间微蹙着,还时不时停顿下来,不急不缓地说。
“也许是昭芫宗位于山海域不虞山的东面,临海,与这瀛洲隔海相望。那跂踵疫兽便是从这瀛洲跑出结界,直渡汪洋,在昭芫宗降足释放瘟疫。”
“那瘟疫一经释放,便迅速朝山海域各个方面蔓延,可偏偏这疫毒无色无味,只知道染上的人,彻夜高温不消,浑身起满黑斑,无药可医。”
徐川柏声音低沉,也许是医者仁心,为这述事渡上了一层感伤。
“书册对跂踵疫兽的描述并不多,只知是一只状似如鸮的异鸟…”
“跂踵疫兽,又称跂踵鸟,其状如鸮,仅一足而立,后有一尾。书中记载,跂踵现世,见之则大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沉默的祝灼华突然开了口。
她接过话头,解释着徐川柏不太清楚的跂踵鸟,并顺而自然地讲了下去。
山洞里的众人亦被祝灼华的话吸引过来,神情多样,却也并未打断。
“跂踵疫兽越过汪洋,来到山海域,第一落脚点便是昭芫宗,并从这里为原点朝四处扩散毒疫,幸而昭芫宗一名弟子上报及时,仙界那位得知后率先赶到昭芫宗,支援疫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