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数的。”
我笑的更厉害了,我的夫人好像一点都不懂夫妻之间如何相处,我开始怀疑他之前到底有没有过家室。
我说他是我夫人,为我上药天经地义,他拗不过我,只好硬着头皮给我上药。
他帮我缠绷带时,我问他想什么时候成亲,他说等顾永和入狱,我有些惊讶。
“是顾永和的手笔?”
“是。”
我接过他递来的衣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狐狸。”
我笑起来。
是了,他那么聪明,又有妖力,想知道什么,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况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恐怕来过不少人,毕竟谁都知道我将来的地位,提前笼络好对他们没坏处。
谁有问题,他一定能看出来。
我搂着他亲了好久,我何德何能可以让他答应嫁给我呢?
可他真的答应了。
这最开始只是一个妄想,但现在不是了。
他被我吻到快喘不过气我才停下,他脸色很不好,我让他安心养伤,不用过问顾永和的事,他同意了。
夜色正浓,他要回去睡觉,我不让,将他打横抱起。
他忙推我:“别闹,我得回去休息。”
我把他放在床上,说:“别走了,今晚睡在我这里。”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我,只好答应。
我穿的本就是亵衣,不需要脱衣服,倒是他,裹了好几层,又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脱,迟迟不肯动手。
我逗他:“又不是脱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的脸“唰”的红了:“你把头扭过去!”
我笑着把头扭过去了。
他脱了衣服,只留亵衣在身上,待他把衣服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后我才转身。
他躺在我怀里,我从背后搂着他,我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他一定也能听到我的。
我很满足,可我又觉得对不起他,我是要上战场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他是我的妻子,我若死了,他岂不是要为我守寡?
夫妻之间还有为夫守孝三年的规矩,这种规矩对他而言是一种束缚,我不想让他被束缚,他应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其实你若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嫁给我,万一我早死,你还要为我守寡,怎么说都是委屈你。”
“阿璟。”他喊了我的名字,声音毫无起伏,“我是自愿的,不会后悔。”
这次轮到我叹气了:“若哪天我死了,你就离开,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立下遗嘱,你别被人间的规矩束缚了。”
他点头,顿了顿,又说:“阿璟,你纳个妾吧。”
我愣了一下,有些生气,但我忍下去了,只是将他搂的更紧,问:“为什么?”
他依旧很平静,不,准确来说是理性:“我并非女儿身,你总得留个一儿半女传宗接代。”
我彻底生气了。
喜欢一个人就非要和他留下一个孩子么?坐拥高官厚禄就非要留下一个血脉去继承么?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理性?
我只喜欢他,也不喜欢女人,他居然劝我去纳妾!
我坐起来,拉着一脸,睡意全无,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妖理性到这种程度!
他也起身,很不理解的看着我:“你生气了?”
我努力把声音压下去,争取不像在吼人:“我不该生气么?”
我以为他会哄我,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证明我想多了。我真傻,居然会对他哄我这种天方夜谭抱有期待。
“阿璟,我不能生育,你应该明白,我这是为你考虑。”
我的火气更大了。
“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你,你也答应要嫁给我了,可我们还没成亲,你就要把我拱手送人,这像话么?我不该生气么!”
“我以后不劝你纳妾便是。”
我:“……”
无言以对。
我的脾气突然没了,人无语到极致是真的会笑。
这些话的重点不应该是我只喜欢他么,他为什么还会把重点放在纳妾上!
我实在是气不过,直接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又吻又啃。他被我的动作吓到,在我身下挣扎,我吻的不过瘾,干脆扒开他的亵衣。
“阿璟!”他忙叫住我。
我抬眸,发现他眼中含着雾气,大抵是被我的啃咬弄疼了。
我无奈叹气:“你懂我只喜欢你是什么意思么?只代表唯一,我谁都不要,只要你。而且我不喜欢女人,你为什么还会把重点放在纳妾上?”
没等他说话,我又吻起来,脸、脖子、肩颈……
我嫌亵衣碍事,索性全扒了。
他的胳膊突然环在我脖子上,我明白他的意思,吻的更厉害了,连他的胳膊都没放过。
我的身体在发烫,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心理准备,不敢贸然去做,但我忍的好难受。
我抓起他的手,喘着粗气:“我以后不想听这种话。”
他点头,我将他的手拽过来,他大惊失色:“你别这样!”
我笑起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问他:“那你说我该怎样?”
他没说话,只是把头偏过去,脸红的更厉害了。
他说不出来的,我就知道。
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我不信他没自渎过,所以他不会抗拒这种事。
但我又想错了,后来的种种证明,他真的没自渎过。
再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今晚不拒绝,他说少年贪欢很正常,这没什么要避讳的,只是当时没想到我会让他来。
他本想收手,但看到我忍的难受,而且自己的手已经碰上去了,干脆没收。
他真的特别理性,还总会为别人考虑。我希望他多点感性,不过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我们折腾了好久,亵衣皱的不能穿了,还有些湿,我喊人,门外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将军有何吩咐?”
“管家呢?”我问。
那人说:“管家说他这几天有事要做,您伤好之前的日常起居都交由我照顾。”
我:“……”
管家应该是被吓到了。
我吩咐那人拿了两套亵衣,又打了盆热水给我夫人洗手。我帮他把衣服穿好,又帮他把手上的黏腻洗掉。
正洗着,他突然问了一句:“管家还好么?”
嘶,怎么说呢。
我觉得他应该还好,缓几天就过来了。
但是吧,他看起来并不好。毕竟如果我没猜错,在我面前轰然倒塌的东西应该是管家的认知。
“应该还好。”我不确定管家好不好,干脆随便回了一句。
他点头,没再说话。反正管家是要继续在府里当差的,他不好也得把自己掰好。
“对了,陛下派人把他们的骨灰葬入皇陵了,并下令国丧七天。”
我拿起帕子给他擦手,欣喜之余又有些遗憾:“葬入皇陵倒没法去看他们了。等顾永和入狱,我们去放灯。”
他说好。
7.
我醒来的第二天,派人把大将军的剑送回去了,并开始着手处理顾永和的事。黑匣关在衍国境内,那么多蛮人入关,关吏不可能不清楚。
我上书陛下彻查此事,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查了个底朝天。
期间宫中有做侍卫的修士被顾永和买通,指责我夫人是妖,说他妖言惑众污蔑自己,若非是在朝堂上,他的项上人头早没了。
陛下当然知道我夫人是妖,哪用得着他来说,自然没有收回彻查顾家的命令。
整整半个月,这件事情终于结束。
所有证据都被摆出来那天,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说,她想见我。
我去了。
“我倒是想不明白,你居然会喜欢一只妖,还是个……”
皇后娘娘那句没说完的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没想到我会喜欢一只妖,更没想到我喜欢男的。
我只是笑笑:“娘娘,只要真心喜欢,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她也笑起来,说:“大将军早和我说过了。我原以为他只是胡诌,没想到是真的。论对你的了解,我和陛下都不如他。”
“那只妖甘愿舍命救你,也是个重情义的。陛下那边早准备了礼品待你成亲,我也不知道送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倒可以和我说说。”
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听说皇后娘娘母家有一家绣坊,坊里的绣女技艺精湛,便大胆请她帮我做一套婚服。
她答应了。
听说后来皇后娘娘派人去将军府邀夫人进宫,不过他没去,一人一妖靠写信把婚服暗纹的样式给定了。
这倒符合他的作风,他是不会进宫的。婚服上的暗纹我看过,一看就是他在信上随便写的花纹样式。
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事。
不过这些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婚服上用金线绣的图案也和常见的不一样,那上面绣的是山河日月。
山河日月,不止是我的,还属于每一个衍国人。看到婚服那天,我更坚定了收复失地的想法。
属于衍国的土地,毫厘不让!
又过了三天,顾家被诛九族,我带他去放灯。
我们是走路过去的。
他抱怨我给他穿的衣服太多,我说今天冷,他不多穿点容易生病。
“我又不是什么七八十的老翁,还不至于风一吹就咳个不停,真没必要穿这么多。”他准备摘下兜帽。
我按住他的手:“你要是摘下兜帽咳嗽了,下次出门我就把你裹成粽子再出来。”
“你还威胁上我了。”
“这叫关心,说是威胁多难听啊。”我拿起随从买来的灯,递给他,“你来写。”
他愣了一下,接过灯,提笔写了一个字:安。
我笑起来,只能说不愧是他,不过一个“安”字足矣。
国安民安人安甚至逝者安息,都是安。
他写的,和我所期盼的,并无差别。
回去以后,我就开始筹备婚礼的事。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屋子里雕扇坠,偶尔出去走走。
我被封为大将军,我告诉他,下个月初一,我们就成亲。
成亲那天我没喝酒,他不喜欢酒味,所以我把那些递来的杯子全拒绝了。
我回房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估计是觉得我会喝酒,见我没喝有些超出预料。
我带他有条不紊的完成婚礼仪,擦手时他说人类的成婚礼仪很多,我说就这一次,我只娶他一个。
说完我开始好奇妖族的成婚礼仪是什么样,他说掀了盖头就行。
我笑着说少了一个,他有些懵,问我少了什么,我把他压在身上,吻到他说不出话来才回了一句:“少了圆房。”
他不同意,说和妖有肌肤之亲会染上妖气。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宫中有些侍卫是修士,也没见过我,我染了妖气,进宫很容易被当成妖。
可我又不怕,他们有本事把我当成妖杀了。
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他的衣衫早已被我褪去,头上的簪子也被我拔下来扔到地上。
我被那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包围,他在迎合我。
可他的动作太笨了,像是初尝人事。我一直以为他活了这么久,应该是有过妻儿的,只是后来战死了。
但我好像想多了。
我问他是不是初尝人事,他点头。
他似乎没有任何欲望,我不信邪,又问他有没有自渎过,他摇头。
我开始嘲笑自己之前的想法,觉得自己太天真。
于是我把主意打到了他胯间,我故意把他挑起火来,他又羞又气,居然哭了。
我抹掉他的眼泪,把他抱起来,他让我放开他,我骗他说带他去沐浴,他信了。
我在水里教他放轻松,他照做了。起初很刻意的迎合我的动作,后来似乎是找到了感觉,倒没那么刻意。
更夫敲了第三次锣后我才从他身上下来,收拾完一切,他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埋怨我,因为声音太小又气息微弱,听起来像撒娇。
他并不喜欢我刚才那么放肆,我只好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处处听他的。
8.
但我没想到他会生病,大夫说他只是发烧,但身子太虚弱,须得养着,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我反复看大夫留下的方子,确认自己能记住,然后让兰心去抓药。
兰心把药抓回来,我又确认了一遍没抓错,这才和她一起去厨房熬药,我得盯着,不能有一丝马虎。
药是过了午时才熬好的,好在他没有病到药都喝不进去的地步,喂了药,我就在屋里看书。
天色渐晚,管家送来一碗甜粥,我没喝。粥还没凉,他先醒了,我把他扶起来,喂他喝粥,他说要自己来。
我不同意。
明明我们已经成亲了,同房也好喝粥也罢,这些我觉得都是夫妻之间很理所当然的事,他却总是十分抗拒。
但我不能说,他能接受我我的爱就已经很好了,我还能强求他什么呢?
我调戏他,他不让我把流氓做派用他身上。
行吧,我不用就是了。
我坚持要喂他,他没再反对,然后问我顾永和的事,我说他在狱里受刑疼晕了。
他却觉得便宜了顾永和多活一个月。
我在心中冷笑,他多活一个月又如何?
他这一个月生不如死,而且一个月后还是要死的,我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松。
我要让他死透之前都生不如死,这样才对得起我那三万将士
喝完粥,月亮已经爬上来。
我搂着他,和他讲我的过去。讲完,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他说想开一家客栈,名字就叫鸿福客栈,我亲了他一下,说好。
他没有对我这个亲昵的举动做出任何回应,我也并不期待他能做出回应,不抗拒就已经很好了。
他却说他让我失望了。
他并没有让我失望,我当初只是说让他试着去改变,既然是尝试,那么不成功也没关系。
我已经做好了他没有任何改变的准备,他却变得让我出乎意料。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至少他没有拒绝接受我的爱。
我知道这两者不能划等号,但让他去改变真的很难,而他也对自己会改变不抱有任何期待。
所以,我来爱他,他只需要接受我的爱,这就已经很好了。
我又想,既然伤了元气,那应该可以喂血。我喂他喝血,他说没用。
他维持人形也是需要妖力的,变回原形妖力负担或许就没那么重了。
我说想看他变回原形的样子,他不肯,说以后再变,但拗不过我,最后还是变了。
他的原形大概有我半条小臂那么长,是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眉心还有一朵红色的三瓣莲花,颇像我朝女子的花钿。
我轻轻抚摸他雪白的毛发,他竟睡着了。
我抱着他入睡,他头顶光滑柔软的绒毛扫过我的下巴,那种柔软舒适的感觉让我觉得浑身舒畅,不自觉的把下巴抵在他脑袋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还没醒,我去上早朝,下朝回来又吃了一顿饭,他还没醒,然后我就想把他抱起来继续摸他的毛。
谁能拒绝摸一只毛发柔软长相可爱的小狐狸呢,更何况这只狐狸是我夫人。
我刚把他抱起来,他就用尾巴打我想让我把他放下来。
看来是醒了。
但我不放,他爪子上多了几分力道,我猜他要抓我,依旧没放。
兰心突然闯进来,说要抱他。
我拒绝了。
她又要喂夫人吃生肉,我忙拦住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说刑部尚书想见我,我让兰心带刑部尚书去前厅,自己稍后过去。
兰心真的很坚持,又问我能不能抱夫人。
废话,我夫人,当然不能给你抱。
兰心走了,他让我放他下来,我不放,继续顺他的毛。
他急了,从我怀里跳出来化成人形,还不忘白我一眼。
我凑上前在他颈窝落下一个吻,调戏他说我哪没摸过,居然这就生气了,他推开我,让我去前厅会客,我笑着在他唇上盯了一下,然后走了。
9.
满尚书觉得三万刀很多,我觉得一点都不多。
用顾永和的一条烂命换三万人的命,本就不公平。别说三万刀,三十万、三百万也远远不够!
我执意不改,满尚书每天都往我这里跑,一天一个花样劝我改主意。
某天我不在,夫人替我接待了他,等我回去时,他已经在府上坐了好久。
夫人要走,我拦住他,让他留下来,他说不便参与国事讨论,我说是顾永和的事,他这才肯留下。
满尚书点子都用完了,这次直接劝我改主意,我不听。
他没话了,又开始想法子劝我。夫人沏了茶,他把茶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瘦削的指骨,突然有了主意,问满尚书能不能动骨头。
他一口茶喷出去了,应该是被我这个想法吓到了。
他劝我改主意,我不肯,他不劝了,进宫面圣去了,此后再也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夫人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至少脸上是有血色了。我没事就坐在一旁看他雕扇坠,他特别喜欢雕扇坠。
我问他原因,他说他以前会借雕扇坠数着日子等他父母回来,我问他他雕多少扇坠我才会回来,他居然说没记过!
我不开心,说他不关心我,他说我像三岁小孩,幼稚。
我才十九岁,他都一千多岁了,在他面前我祖宗都是小孩,我自然也是,幼稚点怎么了。
他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我,我趁机把他抱到床上,借口看他身体恢复的如何把他吃干抹净了。
我忍好久了,不吃一口浑身难受。
第二天中午我带他去看顾永和。
顾永和出言不逊,说我是他的恩客,言下之意是在骂我夫人是做娼妓的妖,我自然不能忍,索性割了他的舌头。
夫人却更在意顾永和是如何知道他是妖的,这一点我之前在大殿上也很疑惑,便让狱卒拿来纸笔,按着他写字。
顾永和不肯,我用力捏着他的指骨,强迫他写,我可以保证他再不写我会捏碎他的骨头,但捏碎他就更没法写了。
顾永和疼痛难忍,最终写下一个名字,他的指骨逃过一劫。
夫人看完就把那张纸烧了。
回去后,我问他那人是谁,他说了一个名字,我派人去查那人的身份。
一番查探下来,发现他只是一个凭借自己有点灵力就坑蒙拐骗的修士,他要求顾永和事成之后分五分之一的财产给他。
原来还有条漏网之鱼呢。
但顾永和并没有成功,反而在以他私藏的金银财宝为诱惑等这个修士去救他,既然他在等人去救,那我干脆吊着他好了。
我派人把那个修士抓了过来,又派人把顾永和藏的东西挖出来,果然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这个修士说了不该说的,我不会放过他,便上书陛下,想让陛下把他交由我处理。
陛下同意了。
为了避免麻烦,我割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手脚。任他再厉害,修为不够也没法修补自身经脉,更何况他催动灵力的手被已经我断掉,如今只是待宰的羔羊。
他被我关在柴房,由管家照看。管家有些不理解:“将军,既然您知道这个人说了不该说的,何不直接杀了他,这么做倒让他多活了几日。”
“你别让他饿死就行,只要该死,我就不会让他活着。柴房里的东西都腾到西边院子里,拿东西就去西院,别让兰心看见他,兰心年纪小,容易被吓到,也别让她知道。”
管家照我说的一一做了。
我估计兰心这几天正在夫人哪里琢磨我们去哪玩。
顾永和行刑前一天,我把那个修士的头割了装到一个盒子里,然后去了天牢。
我把盒子扔给顾永和。
“你不打开看看?”我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永和,期待他打开盒子后的反应。
顾永和将信将疑的打开盒子,却在打开的一瞬间将盒子扔了出去。
一颗人头从盒子里滚出来,那颗头的眼睛还睁着,我知道他带着不甘。
他不甘心又如何,再不甘心他也死了。
顾永和呜呜啊啊的叫着,当即就要撞墙自尽,却被我从后面抓着衣领。
他转过头来,看向我的眼里满是惊恐,如果他会说话,我猜他一定会骂我,可他没舌头了。
他在等修士来救他,甚至劫刑场,所以他才选择在天牢熬着,即使生不如死也会活下去。
可现在呢,明天他就要被处死了,凌迟三万刀,死都死不痛快,所以他在看到修士的头后选择撞墙自尽,好歹能痛快的去死。
但我为什么要让他死的这么痛快,他落到我手里,就别想死的舒服。
在死亡即将来临之前发现自己的希望破灭,甚至没办法让自己死个痛快,那才是彻底的绝望。
只杀人多没意思,要玩就玩杀人诛心。
我一个手刀打晕了他,离开天牢之前吩咐狱卒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顾永和真的活到了问斩的日子,我找了刑场对面的客栈住下来,全程看着。夫人也来过一次,我捂着他的眼睛,让他别看。
他却拿开我的手,对我说:“阿璟,我见过的未必比你少。”
我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
是了,他活了一千多岁,他的阅历是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我居然会对他说别看。
在一起的日子过太久,我差点忘了他的年龄。
10.
此后的日子虽然聚少离多,但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过年时我会带他出来,外面很热闹,我觉得他应该到这些热闹里去看看。
我们成亲的第三年,我又带他去逛街。
兰心跟着我们一起出来,她买了好多糖葫芦,我说吃多了会坏牙,兰心不服,他也护着兰心,说:“你小时候也爱吃,比他吃的还多,她吃些不碍事,不用这么约束她。”
这下我也不服了,哪有他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现在又不爱吃。”我反驳道。
“那将军现在爱吃什么?”兰心问我。
我看向夫人:“我爱吃人。”
“啊?”兰心听不懂我的意思,挠着头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当晚回去,夫人说我乱说话,我选择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没乱说。
“我真的爱吃人。”他被我顶的嗯嗯啊啊说不出话,我继续逗他,“你比糖葫芦好吃,我早换口味了,今天的话哪里算乱说。”
他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在我肩膀上掐了一把:“对对对,你没乱说。你确实换口味了,改吃我了,一天一顿也不怕给自己的身体吃坏了。”
听得出来,他有些生气了。
“你生气了?”我加重了力道。
他“嘶”一声,用力推了我一把:“你出去,别碰我!”
“我不。”我开始装委屈,“我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好不容易能吃上一口你还不让我多吃点,你这是虐待我。”
他不理我了,把眼睛闭上,拒绝和我语言交流。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诚不欺我。
明明是我强按着他做的,这话却显得我像是受害者,我猜他闭眼的时候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
“你到底是和谁学的这些?我可没教过你。”他终于开口了。
我笑起来:“这种事不是自然就会的么?这是生理本能。”
“我很好骗?”
“你不信我,还不让我吃饱,甚至不肯喊我夫君,你要是再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他叹气了,彻底败在我的厚脸皮下:“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你喊我夫君。”我开始得寸进尺。
给点颜色不开染坊那不是浪费颜色嘛。
“不可能。”他果断拒绝。
“我不管,我要听你喊我夫君。”
“做梦!”
我用力顶了他一下,他皱起眉:“说了不喊就是不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偏过头,“你出去,我不要了。”
他发话了,我只能乖乖出去。我带他去沐浴,他没说过一句话,是真生气了。
“别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以后不让你喊了。”收拾完一切,我从背后搂着他道歉。
“我没气这个。”
“那你在气什么?”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很认真的问:“你老实说,你到底和谁学的这些东西,好的不学学坏的,还挑逗起我来了。”
其实这种事我真的没学,一是生理本能,二是习惯使然,做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至于挑逗他,只是突然生出的一个恶劣小爱好而已,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改了就是。
“我真的没学。”我盯着他,很认真的回答。
他又转身,背对着我:“你再这样,就别碰我。”
“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
我把脑袋埋在他颈窝,他没推开我,只是叹气:“快睡吧,太晚了。”
我点头,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这不算吵架,我们在一起从没吵过架。
他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会在他真的生气时尽量去安抚他的情绪,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爆发过一次争吵。
日子就在不知不觉间流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早早立好了遗嘱,并告诉管家遗嘱藏在哪里。
我的遗嘱很简单,我死后不需要我的夫人为我守孝,他甚至不需要为我引灵送葬。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我死后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就好。
那些都是人的规矩,他不该被束缚。
我希望我死后,他依旧可以雕扇坠,雕累了,就出去走走。他住的地方依旧种些百年春,风一吹,白色的花瓣像满地的碎玉在晃动。
他会过上像以前一样看书种花的生活,不过要多一个管理店铺了,毕竟我们开了一家客栈。
转眼就到了我们成亲的第四年,我又带他逛街,这一年过年街上依然很热闹。
我问他是不是没有姓,他说妖不需要姓氏,只有名字。
我有些不开心,他是我夫人,名字只能留给我,将来我死了,也把名字留给他。
可他居然只有名字没有姓氏,这样连以后出门想报个姓氏都报不了。
我给他出主意,让他随我姓,他却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直到我死,这件事都没个定数。
死后就更别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有没有用我的姓氏。
我死的时候是我们成亲的第八年春天。
我收复了焱州,自此我大衍国土归于完整,蛮人不敢再南下。
那一战我伤的很重,一连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所有人都以为我的伤好了,我们便班师回朝,却不料伤好是假回光返照是真。
我死的那晚起了风,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我的士兵在哭,他们哭的很伤心。
有人在我为我哭。
如果他亲眼见到了我的死亡,一定不会哭的。
他会默默陪在我身边,等着我阖眼。
如今国土已经完整,我此生无憾。
只可惜没能再见到他,没有机会去看我收回来的每一寸土地。
不过没关系了,会有人替我去看的。此后百年千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替我去看,他们能看到,就足够了。
我阖了眼,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不知道我死亡的消息传到将军府时他是什么表情,但我猜一定是一如既往的沉着。
我不再寄希望于他为我哭,他遵从我的遗嘱就好,他不该被束缚,他的妖生还很漫长。
我的死,甚至我的一生,对他而言只是漫长生命中的短暂插曲,他不该因此停下脚步。
我的一生不过短短二十七年,可我这二十七年,却比任何人都要幸运。
这就足够了,毕生心愿已经实现,爱人的归宿也已经安排好,余下的,就不归我管了。
我只管生前,至于身后事,随便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