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啊,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明天寒似笑非笑,带着幽幽寒意的话音比夜风还阴冷,“我可以肯定,司空无云的毒,你确确实实中招了。师尊,我猜,你不希望看见这个秘密大白天下吧?”
威胁入耳,一阵寒意爬上苏时雪脊背,面前这条蛇在暗处窥伺那么久,终于露出了毒牙。若是放任这条毒蛇继续在身边游走,轻则殃及自身,重则祸害苍生!
此时的明天寒实力尚弱,还能被她轻易压制,只要她手中的无常剑再往前进几寸,便能将之抹杀,彻底除掉这个威胁!
苏时雪几乎毫不犹豫地动了手,然而,剑身刚动了半寸,前所未有的锐鸣声在她脑内炸响,像是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警告!警告!弟子明天寒为成就获取对象之一,若成就获取对象死亡,则无法解封全部修为,后果自负!警告!警告!弟子明天寒为成就获取对象之一……】
听到这句系统提示,苏时雪瞬间怒上心头,若面前这人能够用寻常手段收服,从危险的反派变成崇敬她乃至听从她的助力,她还用得着下杀手么?!
“其他人都无法替代吗?”苏时雪在心里问,然而警告声结束后,那个一向沉寂寡言的系统重归安静,不再出声了。
“师尊,不如这样。”被苏时雪用剑抵着的明天寒再次开口,“你我各退一步,里头那个皇帝呢,你就少管闲事。我呢,也把秘密咽进肚子里——如何?”
苏时雪深吸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缓缓收回了,咬着牙冷笑道:“首先,明天寒,你所谓的‘秘密’,只不过是你在自作聪明。其次,与我谈条件,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呵,真是我自作聪明么?”明天寒幽幽开口,“师尊说是就是吧,可你难道不怕?当初,只是三个小小魔宗得知了消息,就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吧?若我将此事公告天下,就算是假的,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来试探,到那时,师尊还能如此淡定么?”
阴森话语如同湿冷蛇鳞一样缠上来,瞬间让苏时雪心中警铃大作!
当初她这具身体内修为刚出了问题,问玄宗那几人便挑衅到宗门外,她早就知道是有人刻意泄露了消息。可她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到竟是明天寒的手笔!
她身前,明天寒坐起身,随手擦去额间血痕,再次轻笑着开口:“答应我吧,就当你今夜没来过吧。里头那皇帝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这样保护他?反倒是你我,师徒一场,不如彼此行个方便。我帮你保守秘密,你帮我……啊——!”
话音戛然而止,明天寒痛叫一声,捂着前额伏倒在地,清瘦的身躯像风中枯枝般战栗不停。
苏时雪收回手指,火焰褪去,指尖沾染了一抹血色。那滴血来自明天寒额间,而他额间受伤的那处,一星火苗簌簌跳跃着,伤口周围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黑,仿佛下一瞬,这个人便会被烧穿成骷髅!
“一直拿这个理由骗玄方,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苏时雪自言自语道,接着又俯身靠近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男子。
“明天寒,随你怎么胡言乱语,我不在乎。这个火种,会永远留在你眉心的伤口里,只需我一弹指的工夫,就能顷刻变成滔天大火,把你烧个干、干、净、净。”
“你……”明天寒挣扎着抬起头来,透过淋漓血迹,死死盯着苏时雪。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叱咤六界的鬼王,他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光与热对他的天生克制,哪怕眉心的火苗只是指甲尖大小的一簇,也足以让他痛苦不堪,若苏时雪真让他身入火海,那他灰飞烟灭只需要一瞬间!
“……呵,我的‘师尊’,你可真狠心……”明天寒咬牙切齿,眼睛几乎要迸出血来,“我原本还以为……你这人有几分伪善,结果,你对我连装……都不愿意装……哈哈哈,真是……”
明天寒痛得几次倒吸,冷笑几声后,他恨恨地闭了闭眼,声音软了下来:“好吧,我认输,我老老实实的……你别伤我了,行吗?真的……很痛的。”
他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若不是刚见过他阴森危险的一面,苏时雪怕是真的信了。她在明天寒面前半蹲下来,透过眼前半透的冰霜,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毒蛇一般的男子。
他看起来真的很痛,本就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病态浮红,下唇被自己咬破了,血珠顺着下巴滚落,与他眉心伤口流下来的血一起在地上汇成一滩。
苏时雪就这样静静与明天寒对视,直到后者几乎气若游丝,连痛呼声都快要发不出了,才动了动手指,熄灭了那一小簇火焰。
“你听好了。若你本分,不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我不仅不会伤你,我还会帮你。但若你不老实……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快。至于这个,”苏时雪掂了掂手中的无常剑,“既然你已经用不出它该有的威力了,就别留着了吧?”
说罢,她将无常剑往纳戒里一收,起身回了大殿,没再看明天寒一眼。
脚步声远去,明天寒撑着地面的手终于脱力,整个人身子一软,再次跌回冷硬的青石砖地。
他手指轻颤着去触碰前额的伤口,火焰熄灭,血已经止住了,可伤口并未如寻常外伤般自行愈合。颊边被火焰灼伤的地方,留下了鲜红的疤痕,眉间更是血肉模糊一片,软肉间还留有一星滚烫,是苏时雪留下的火种,也是随时随地能让他灰飞烟灭的杀器。
苏时雪说得没错,那个让他在六界联手之下还能躲过一劫、转生为人的秘法,他仅能使用一次,若他再次殒命,那便是连一缕魂魄也保不住了。
望着苏时雪消失在大殿内的背影,明天寒再不掩饰眼中的恨意与杀意,幽绿眼眸如森森鬼火,阴寒可怖。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轻笑起来。
接着,他轻轻一招手,笼罩着整个皇宫的黑雾如鲸吸长川般朝他迅速汇聚,眨眼间变幻成了那件他从不离身的大氅,裹着他遁入了黑夜。
“咳……那是……什么人?竟敢……咳咳……竟敢谋害朕!”
大殿内,谢齐渊半躺在矮榻上,气若游丝。他面色灰白,腿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像是很冷;仅剩的左眼灰暗一片,显然方才鬼门关走的那一遭让他伤得不轻。
“是我的二弟子。”苏时雪话音带了些歉意,“已经教训过他了,今日的事,以后必不会再发生。”
谢齐渊撑身坐起,呛咳了好一阵才匀过气来,幽幽开口:“又是你的弟子?苏掌门,恕朕直言……咳,你教徒无方啊。”
苏时雪看了看他脸上覆着的黑金面罩,又看了看他裹在毛毯下的腿,着实有些心虚,忙转向一旁的萧雪山:“他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
“没什么大碍,我们来得及时。方才昏迷不醒,是因为此地阴气太重受到冲击,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萧雪山认认真真答话,说完了又看了苏时雪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这又是谁?也是你的弟子吗?”谢齐渊瞥了萧雪山一眼,似是对他有些不满,“叫他离朕远些,省得待会儿他也来害朕。”
苏时雪笑了笑,伸手将萧雪山拉到自己身后,“他不是我的弟子,你也不必防着他,既然危机已解,我们就回去了。还有,上次那块玉牌,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