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船夫赤着胳膊撑浆，随着吆喝一声，掉了头的船便顺流而行，驶进烟波之中。

将近午饭时刻，翠花从包袱里面拿了几块糕点给苏溪。

糕点是今早刚打包好的，包了几层油纸也掩盖不住浓郁的桂花味，一口下去，便咬到了酥脆外皮里松软的糯米糕。

苏溪环视了一圈，才发现翠花并不在船舱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阳光正盛，翠花拿了一个馒头，蹲在船边慢慢吃着。

昨晚剩下的馒头又冷又硬，可早已吃惯的翠花却毫无不适，就着扑面而来的咸湿海水味慢慢嚼着。

船身有些摇晃，蹲的久了，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和船融为一体，可以清晰感觉到水浪拍打过的痕迹。

身旁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翠花转头看过去，却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小，小姐？”

此处狭窄，好在苏溪及时按住她的肩膀，才不至于让她碰到头顶的木板。

“你吃这个吧。”

苏溪同她一起并排坐在这个狭长的过道里，将怀里的糕点递给她，“桂花糕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些。”

手中拿着只有少爷小姐们才能吃到的东西，翠花第二次被吓到忍不住要跳了起来。

“小姐，翠花只吃馒头就好了。”

“馒头储藏时间久，可桂花糕过了明日就不能吃了，”苏溪将桂花糕推回去，“先吃着吧。”

原来是怕糕点过期吗？

翠花并不是很懂，但是自家小姐既然说了那就应该是。

她很快解开油纸，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慢慢吃，不够我待会再拿些过来。”

苏溪与翠花并排蹲在角落里，一望无际的海被挡在了船外，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只能见到夹在船与栏杆间的一小片湛蓝的，带着流云的天空。

阴影厚厚地落在她的脸上。

“翠花，你想换个名字吗？”

翠花刚把最后一口吃完，正趁苏溪不在意的时候又偷偷将油纸上的碎屑也都吃完了。

她将油纸整整齐齐叠好，便听见苏溪正在问她话。

“小姐想给翠花起什么名字，翠花就叫什么名字。”

翠花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不讨人喜欢，许是小姐也是听不惯，便打算给他换个名字，

因此她原以为苏溪听到这个会很高兴。

然而她的小姐却只是疑惑了一下，随即便笑开来：“无妨，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你的名字。”

随即她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对了，之后你便同我一起吃饭吧。”

见翠花还想说些什么。

苏溪：“不然下回就没有桂花糕了。”

已然被桂花糕俘获的翠花：“好的小姐。”

从燕都坐水路到清水村需要两天一夜，沿途会经过四五个海运港口，苏溪看着那个标识，猜测也许是到了最热闹的长平码头，此条水路四通八达，甚至能看到许多商船载着货物来来往往，还挂着商会的旗帜。

再往前走，渐渐只剩下几艘如苏溪这样的小舟，还未等她收回视线，便又看到几艘装饰华丽的船，可上头旗帜只写了个商，却没有细写是哪家的。

苏溪原本想凑近些看个热闹，却听得船家呀了一声：“姑娘，恐怕我们需要换条路走了。”

“这是为什么？”

苏溪好奇的望着那方，只见那里隐隐传来吵闹声。

她原只是一问，船夫却左右环顾了一会，才低声说道：“这种不挂标示的商船常常是要北上，加急给公子小姐们送东西去的，我们不便挡他们的道。”

“既然如此，走商道便是，为何要占了别人的地？”

船已然将近，丝毫没有要为他们让路的意思。

船夫却见惯不惯：“这加急，总是有些特殊的打点在里头的。”

那些无言的话全到潜入了水里。慢悠悠化开一圈圈的涟漪，船夫撑着杆子，从其中一艘船的边角出便划了过去。

一股淡淡的幽香味从船上飘了过来，一闻便是外地带过来的香料。

几个有着碧绿眼眸的异族人正在交谈着些什么，而其中衣服最为华丽的那人却只是靠在栏杆处，拿着白玉杯并不做声。

等那人收回思绪，打量着湖面的时候，苏溪那艘船却已灵巧地甩下他们，向别处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