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诱惑我。
我转头看向父亲和那位要员。父亲依旧在缠着他说些什么,那要员很不耐烦——从他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来。
津岛家是这一块的地头蛇,周围又没有什么人,那位要员也不好直接出声赶走父亲。于是就保持了这样一种不上不下的态度。
你不能要求一个六岁的孩子有多大的自制力,于是我蹑手蹑脚的靠近那块甜点。
我敢保证,这是我人生中的六年来唯一一次这么小心。
就当我要靠近那块蛋糕时,我的心里却闪过这么一道思绪
——父亲,会怪我吗?
——只是一块甜点而已,父亲不会发现的。
——如果他怪罪我的话,会把我丢到上次的禁闭室吗?
我的手迟疑了。
风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这里的孩子][穿着白色衣服的孩子们][长得都好好看啊]……
它们的话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太能理解它们的话,反而觉得它们吵闹。
我揉揉耳朵。
今天它们的声音有些尖锐,比在家里要死不活的声音奇怪得多,让我有些不适应。
也是我愣神的这一会儿,父亲好像已经谈完了,他转过头来,发现了我的小动作。
实际上,我并没有吃到这块甜点上哪怕一点点奶油。
父亲很生气,他的脸阴沉了下来,腮帮子被他咬的鼓鼓的。我知道,这是他惩罚人的前兆。
我害怕的把手缩了回来,感觉就算是躲在家里热乎的被窝里,也不会让此时的我感到舒服了。
风似乎也凝固了,它们不再吵闹,给我一种犹如窒息般的恐怖感。
我怯生生的道“父,父亲……”
也许是顾及着那位政府要员还在场,父亲并没有当场惩罚我,而是选择粗暴的把我塞进车里,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一路上,我低声的抽泣,而父亲则不耐烦地在一旁坐着。听见我的声音,他暴躁的说了一声“闭嘴!”我便立即屏住呼吸。
可是不过一会,我便憋不住大口呼吸起来,眼泪鼻涕更是糊了一脸,父亲似乎很嫌弃我,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我察觉到他的不喜,觉得自己多半又要回到那间黑暗又沉闷的禁闭室里去,便破罐子破摔般的大声哭嚎起来。
一路上,除了我的哭嚎声外,司机和父亲都沉默着。
回到家,我果不其然的被仆人扔进了禁闭室。怎么说呢,我和这禁闭室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我垂头丧气的蹲到上一次我蹲的地方,不过一会儿,我又开始哭起来。
我回想起了那位政务要员的眼神,父亲生气的眼神,总觉得是自己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不过我很快又回忆起了车上短暂出现过的风,想起它们,我竟不自觉的停下了啜泣。
它们那时刚刚从田野上回来,在大道上疾驰。比之大多数人闻到的汽车尾气,我更多的是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我可以带一颗种子飞!]
[你要把它带到哪里去?]
[它和我一起旅游,什么时候我停下了,它什么时候便停下]
还有
[我身上有一股花香]
[在哪里搞到的?]
[在我来的方向!]
还有
[那家的面包很好吃!]
[你又收集人类的事情]
[面包店里的风是暖和的,我身上还有面包的味道呢]
……
……
我以前素来不知道原来外面的风是这样的,这让我觉得外面是多么美好的地方。
不过就算我再怎么觉得外面是多么美好,我始终不能踏出津岛家的大门一步,因为父亲不允许。
他似乎认为我出去就会给他丢脸,不止包括我,还有家里的其他小孩。
自从那天以后,父亲便不再提起我,似乎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但我还是悄悄的关注着父亲,同时也注意到父亲身边的最得宠的津岛修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