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那是一双眼,更像是两个血洞,挂着两颗随时可能掉出来的眼珠子,松垮的头皮上连着稀疏的头发,在与岑玉泽对视的瞬间,它眼尾动了动,好像在笑。
冷汗刷地布满全身,岑玉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不管是身体还是眼睛都似乎已经成了别人的东西,不过半分钟,就好像水洗了一样,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得僵硬地站着。
咔哒咔哒,敲击声还在不疾不徐地响着,这一次不再是敲着墙壁,而是敲着他的骨头。
“你踏马干什么!”
突然一声怒吼,岑玉泽浑身一激灵,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拉着门把手打算开门!
好在教室门闩得紧,他这一拉并没有将门打开,岑玉泽慌忙转头,墙上的小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似乎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你傻逼吗,赶紧松手蹲下!”刚才吼他的人又骂了一句,岑玉泽看过去。
那人他记得,是之前站在西装男身后的,模样年轻,脾气不怎么好,看人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岑玉泽脸色更是难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药产生幻觉才看见那么个鬼东西,这时有人拉了他一把。
拉他的是西装男。
见岑玉泽看过来,西装男说:“不想听也行,你别连累其他人,等过了45分钟,你自己爱干嘛干嘛去,别再回来拖后腿。”
西装男叫杨繁,这会儿蹲在门缝内侧,紧靠着墙根。
他待的地方十分讲究,墙边每一扇窗户都看不见他,卡着视线死角,却能看见窗外高耸的钟楼,唯一一点不好的是门上的小窗能看见他半个身子。
并非是杨繁的疏漏,而是他原本待着的角落被牧一占了。
时间紧,杨繁回来时只瞥了牧一一眼,牧一乖巧地一动不动,仿佛看不懂男人的眼神。
从铃声停止到现在,只过了2分钟。
岑玉泽其实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刚刚那双眼睛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很想将这些事情归到科学可以解释的层面,可那股浸到骨子里的凉意和血红的眼睛让他内心那点不怎么坚定的信念一点点碎裂。
最终他忍不住地问了句靠谱的问题:“这究竟是哪里。”
杨繁看了他一眼,说:“地狱。”
听着像个玩笑话,“地狱”怎么都不应该是个学校的模样,可是杨繁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
耳边都是钟表的滴答声,不知道来自外面的钟楼,还是岑玉泽的手表。
牧一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瞳孔看上去更幽深了,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说什么,沈梧突然说:“原来你刚才摔到的不是膝盖。”
“什么?”牧一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沈梧。
沈梧想说“脑子”,想想还是算了,低头看向两个人紧扣的手,确切的说是牧一的手正紧紧拉着沈梧的手,扣得很紧,沈梧手背上的皮都被压得变了形。
牧一察觉到自己用力过度,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松,看起来并不打算放过沈梧,不过沈梧趁机跑了。
“岑玉泽的家不好惹。”话里话外提醒沈梧,若是真有人设计了这种恶作剧,很可能招来祸事。
牧一的视线并没有因为沈梧的话有所动摇,只是神情有些怪。
“你跟他关系很好?”
牧一穿了一件稍微厚重点的冲锋衣,天蓝色,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干净清爽,沈梧这时终于发现牧一身上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他太干净了,周围所有人,包括刚加入这里的自己,身上难免沾了些不知道哪来的尘土,杨繁那一身脏污更是夸张,便显得牧一的干净有些格格不入。
牧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沈梧的打量,他敛了视线,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是不是设计我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凡是进这里的人都不得好死。”
沈梧:“生死天定……”
牧一笑笑:“会被一口一口吃掉哦~”
牧一的声音不高,但教室实在安静,低沉的嗓音像是一种诅咒,让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墙外的咔哒声更大了,声音变得急促,不再是整面墙漫无目的地敲着,哐哐哐地砸着一个点,在小琳身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啊——!!”
叫声尖刀似的穿透了耳膜,扎进每个人的脑子,小琳紧绷的弦终于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