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小子刚开窍，看谁都像仇人。

“就算你们志同道合，你先认识她，近水楼台，我们也要各凭本事。”

桓庚：“……呵呵，谁有病会抢一块石头？”

“我没病，她不是石头。”

桓庚啧啧两声，没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西越王拿到的大男主剧本和青霄玉女并没有感情线，闻鹤雪此身从此分明了。

辛羿一字未明言情意，李不寻不入局中旁观者清，心中羞惭，不敢看苏春稠，故作镇定问闻鹤雪，“哎，西越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闻鹤雪幽幽叹息，怒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大概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宜喜宜嗔，娇美而柔韧的女子。”

人在少年时总遐想过将来要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闻鹤雪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青霄观的人，不是不能结婚，而是深受地摊文学毒害，以为凭自己独特的身份，会有一场旷世绝恋，比肩狐妖白蛇，超越梁祝织女。

随着他见鬼捉妖的次数多了，幻想中旖旎的风月情事就不会再和妖鬼搭上关系了。

闻鹤雪自剖内心，他还是更爱那些诗中走出来的涉江采芙蓉、登高采卷耳的姑娘，有时扫蛾眉，有时搽浅粉，有时绘蔻丹，喜怒嗔骂，无一不是生动的活人。

他顿了许久，替西越王搜索枯肠，还真在记忆的长廊中找到了吉光片羽。一位戴着花环奔跑在原野上回眸巧笑的姑娘，一位在水边浣衣打湿了裙角的姑娘，一位在风雪天围着火炉搓手鼻尖通红的姑娘。

恍然觉得，西越王桓庚真的喜欢过这样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不，不是错觉，这个人就是存在。闻鹤雪大悟，是桓庚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而他为局外人，复盘记忆时才找到被他遗落在角落里的情愫。

对坐拥天下的西越王来说，这点萌芽的爱意为什么没有长成参天大树呢？

“那棵琅玕木死去了。”

青女向桓庚禀报落羽原最后一棵神木琅玕的生死，从令丘山截断，这棵树就该死了，可它直到今日才死。

青女向西越王献上琅玕木遗留下的果实，声称：“食金琅玕，可无病长生，半步为仙，此物乃神灵馈赠给人间帝皇的一样宝物。”

西越王问：“人间奈何？我族奈何？”

青霄玉女不言，抬眸以一种悲悯的神情看向他。

妖族生而擅力，如小儿初生一般的人族没有力量与之抗衡，琅玕木曾是苍天给人族的神迹。

死去了一只天妖颙鸟，琅玕木毁去，西越王做了人族的皇者，却要靠着连年征战来活命。

“王上，西越国土地扩张，八方宾服。但妖魔以人为食，天妖实力强横，还需早做打算。”

人族式微，天怜人皇，今有长生法授之。

上天明晃晃地叩问他，桓庚，你能救吗？

天妖盘桓在落羽原上，俯冲向大地，叼起几个人就吞入腹中，人心惶惶。

原先那长满芦苇的清澈水边充斥着血腥，苇草干枯倒折入泛着红波的水中。王只有一把剑，青女殿下只是一个人，辛羿只是血肉之躯。

人族是渺小而卑微的生命，在大妖眼中，譬如晨起的露珠，夕晚的余晖，天地偌大，他们只是蜉蝣蟪蛄。

而那名从诗经中走出来女子，自然也在战火纷飞中涅灭尘灰。

即便如此，桓庚还是拒绝了金琅玕。

他冷笑一声问女祭司，“世上岂有万载不变的王？我若不变，就不是人族了，难不成要像你一样做块石头？”

青女殿下不悲不喜。桓庚心想，如此恶语相向都不能触动她分毫，可见辛羿瞎了眼。

桓庚猛然从王座上惊醒，他陡然想起，祭司拥有沟通天地的力量，就像钧天剑，如果天地的力量可以借用，他们何惧妖族？

他将这番话告诉青女，她却答复道： “辛羿大人曾说过，所有人族都是同行同游的人。可如王上的钧天剑之力，非常人短时能得，要十年累积因运而成，王上治下数十载，人族才会耕种、冶炼、观星和捕风，此亦是天地之力。倘若还有万千岁月，未必不能战胜妖族。”

眼下却不能，桓庚颓然，“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