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留下壁画的人是为什么?他画技这么厉害,随便留在哪里都能扬名立万,而西越王陵不容易发现,不容易进入,他为什么要在那里留一幅画,还偏偏像是要混淆后人一样,让人以为那是真的?”
老专家退休后还干着古物鉴定尤其是古画鉴定这一行,很乐于满足年轻后辈的好奇心。
“难道你认为这幅壁画不是成于古西越国初期就没有价值了吗?”老头乐呵呵地反问,笑道:“就算不是古西越国时期的作品,这也是比十个老头子还要长的年代久远的古物啊!”
展明月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不理解作画人技艺高超,为何要选择在西越王陵伪造壁画。”
“书画古文物这一行,目前的造假技术相当成熟了,可你知道古人伪造有哪些吗?”
这个她学过,展明月思索片刻后答:“临仿,天下第一行书就有不少临摹之作,还有书画,宣纸笔墨揭开一层一层的重新装裱,是些字画商人常用的手段。”
“不错,除了你说的这两种,还有一种更高明的骗术。”老专家伸出手指笑得和蔼而奸诈,“干我们这一行久了,总能听到各种故事,有些很好玩。”
“后楚末年,战火频频,卷帙浩繁的典藏在离乱中失传,不乏大人言圣人训,等太平之世来临时已过一甲子。当时流传一本上古时期所著的山川异兽图谱,传说在战乱中失传,某一日,一老屋坍塌,墙壁损毁,石壁中藏了这一本山川异兽图谱。”
展明月:“我听过这个故事,是关于《河岳经》的成书年份的争议。”
“对,这本书就是《河岳经》。后世学者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河岳经》的成书年份。事实上,它成书绝不会是上古时期,甚至很有可能是在后楚末年。著书人将此书仿古后筑于墙壁,六十年间将此书的内容以及成书时间传遍世间,六十年后,古物重见天日,正是《河岳经》名传天下的时候。”
老专家负手慢悠悠地走,像是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课的老夫子。
“而古物造假最厉害的是这一手‘无中生有’。”
“您怎么确信《河岳经》是这样成书的?”
“不确定,只是故事逸闻。但无论它成书于几时,都经受了后世千万年的考验才能传扬到我们今天,岂不是恰佐证了,它是一本不该失传的典籍吗?”
展明月心生激荡,明明是有才能的人,却选择了隐匿自我,以这种方式为文明添一笔浓墨重彩,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这种伪造常见吗?”
“怎么能常见呢,要是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岂不是都能篡改真实了?像壁画上画的那样,误导后人以为那就是西越王的真实故事,以致于我们今天的戏剧里都是这样编排的。”
“壁画故事是假的?”展明月大跌眼镜。
“这个我不知道真假,但画既然不是真的,故事当然也可能是假的,这个是明老师在研究嘛。”
老专家正好看到了明瑞,上前和他攀谈起来。
“你对壁画祭文与出土祭文的对比分析很有意思,有什么想法或者故事可以投一投不太专业的报刊,当一段故事来给人了解嘛!”
展明月:“啊?”还可以这样?
明瑞点点头,笑着答应他,送老爷子上了车才回过头来找展明月。
“他自己经营了一个小报,经常在上面发一些好玩无法证实的历史逸闻。”
“明老师,您投过这种不负责任的历史故事稿件?”
“嗯。”
展明月扯起唇角尬笑,“哈哈,那这个西越王的故事您打算怎么写?”
“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那些出土的资料?”
展明月讪讪无言,惭愧低头,偷懒摸鱼被老师发现了!她一心全扑在壁画上,肯定没有仔细研究出土的资料啊!
“‘零乱萦回,羽之羿风’当是在说另一个人,他名‘辛羿’。而祭文开篇的‘时维青羿’,年号‘青羿’,大概是两个人名字的合称。”
“西越王不是名桓庚吗?”
展明月后知后觉想到,哦,是另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