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明月惑然,“雌黄能作为涂改液不是因为古时造纸为防止虫蛀是用黄柏染成的黄纸吗?石壁不能用吧,西越国出土的文字不是刻在兽甲木板上的吗?那时候好像还没有造纸术?”
“而且写在石壁上字一时谬误,完全可以用刻刀削去不留痕迹,怎么会选择用雌黄修改?该不会只是绘制壁画时候一时不慎染上了吧?”
展明月的问题实在太多,她甚至觉得明瑞指出的问题根本就不能算成立。
一连串提问下来,展明月迟迟没有等到电话那头的人回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老师,虽然不一定就是研究生导师,但这也是老师啊!
“那个,明老师,”她讷讷低声道:“我学艺不精,胡说八道的,您要不等我再研究研究?”
那头的明瑞几不可查地笑出了声,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还不敢妄下结论。”
展明月讪讪,“哪里哪里。”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这幅壁画连同题壁文赋并非古西越国的产物,你觉得会是什么人画的?”
“盗墓贼?”展明月刚出口自己率先排除了这个可能,遣册上的物品没有遗失,不可能是盗墓贼,但墓室中并无西越王尸骨。
展明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他,“老师,这幅壁画不是近现代的伪造产物吧?”
那头的人低低笑道:“不是,即便不是西越国的作品,这壁画距今至少也已经几千年了。”
“几千年?”展明月愈发觉得明瑞说的雌黄涂改不太可能是真的,怎么会有古人无聊到亲身来到距他千年前的西越王陵中,不图珍宝器物,只为了画下一幅壁画呢?
“好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壁画的事,等文字译出来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展明月挂断电话,听到耳边蚊子嗡嗡叫着,心道:完蛋,蚊子跑进蚊帐了!
她连忙起身,时间其实还不算晚,她拿着扇子四处拍蚊子,累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躺下了。
手腕间是从道场求来的红绳,她碾着绳子,还是决定把明老师的推测告诉李道爷。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不算她食言而肥。
上弦月的弦凸起一条弧线,再等几天又是望月日。
夜晚街市氤氲着各种烧烤炸物的油腻气息,啤酒白酒混杂着鸡鸭鱼肉的味道,热气腾腾的,高高的林木上蝉声疯狂地鸣,清凉的水边是冰凉的糖水铺,独属于盛夏季节。
男人女人踩着拖鞋坐在各种小摊子前胡天侃地,谁会在乎刚挖出的一个千万年前的陵墓?
就连李不寻在接到展明月电话前都差点忘了这回事儿。
梦魇都是前几天的事了,魇兽被苏春稠赶走后,没有给李不寻留下丝毫的心理阴影,反而是李木叶吓得不行,非得要他阿爹和苏春稠天天陪着。
阆月山就那么大地方,再多的仙鹤湖泊,再美的月挂山巅,总有看不耐烦的时候;青霄观雕梁画栋、香火不凡,香客络绎不绝,它一只小松鼠又不羡慕高座殿前的神灵,就闹着要吃喝玩乐。
可他肚皮就这么点,闻鹤雪一天天地把他当亲儿子来养,还是极其溺爱的那种,一会儿从山里的杏树上摘到了两颗黄杏,一会儿从祖师爷供桌上摸一把香客放上去的花生酥糖,变戏法似的,还会从口袋里抓一把焦糖瓜子。
闻鹤雪纵容他吃这个吃那个,还滋长他囤粮的坏习惯,没三天就吃得嗓子冒烟口舌生疮还牙疼上火。
李不寻压根不想管,想给他个教训,闻鹤雪自己干的蠢事,自然要自己收尾。
菊花茶金银花一样都不好喝,下火茶一股脑地泡,清火药一碗一碗熬,李木叶尝一口就跑,宁可疼死也不要苦死。
最后没有办法,还得是他穷爹和苏春稠两个人,一个凶一个哄,才让他安分了几天。
小松鼠吃了苦头,信誓旦旦说:“我再也不吃糖了!”
之后就在这样一个人间烟火充盈,街上卖着各式点心各种糖果子糖山楂球的摊位边迈不动腿。
他咽着口水,指着那红艳艳的果子,故意问苏春稠,“你说那个甜吗?”
苏春稠就笑,食指点他脑袋。
“甜不甜你说了不算!”说完就看向那说了算的人。
小道爷哪能看不穿他这些小九九,直接问摊主,“甜不甜?”
摊主吆喝,指着他的招牌满腹自信说:“不甜不要钱!”
李不寻无奈耸肩,可惜极了。
“是吧,你说过不吃糖的。难不成过了两天就说话不算数了?”
小松鼠气鼓鼓说:“我又没说要吃。”
李不寻冷不防接到了展明月的电话,电话都没挂也要逗他。
展明月听到他那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声响,忍不住吐槽,真滋润啊李道爷,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打听什么西越王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