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他们仍然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高门大户还有稳定收货来源,定崖县第一酒楼,怎么会没有?
那当然有,且只多不少。
几人扛着山海野货,从后巷子拐进后厨里,伙房大厨却看也不看,便挥手打发了人走。
本该改换下家,二撂子不舍得走,可怜巴巴求道“你让粉娘来看看吧!她都没有看呢!”
“俺老板娘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快滚快滚,别往跟前凑了!再不走,我还叫打手过来揍你!”
他死乞白赖不肯走,缠的大厨心烦,起身果然去□□,老杜满脸赔笑,上手拽人,还没走出后厨,二撂子见粉娘往后厨来,这下子,决计不舍得走了,双手扒住门边,激动道“粉娘!粉娘来啦!”
粉娘来后厨督菜,一进来就看见粉粉绕着灶台打转,哟哦了一声“谁啊,谁家的脏毛小狗进了后厨呀,这让客人吃坏肚子,仔细粉娘我找你们问责哦!”
“粉,粉,粉娘!”二撂子嘴是失语,行动倒快,三两步走到人近前。
粉娘连忙避了两步,立刻几个打手围了上来。
“我们,我们来,来......”
老杜忙接道“来给咱们定崖第一楼送山珍海货的!”
粉娘瞥了一眼老杜,向大厨问道“大厨哥,瞧瞧今日还缺什么货么?”
大厨哥忙动身,装模作样往备货地方检查一番“不缺,不缺!”
粉娘欠了欠身子,挥着帕子抵住鼻尖,向老杜一摊手,道“我们不缺哦,改日再来好么。”
老杜见人好说话,堆着笑脸,继续硬磨“咱们可是定崖第一楼,不缺,不缺备着也好,今日一定蓬荜生辉,卖光存货!”
“废什么话,给点面子还蹬鼻子上脸了!老板娘,要我说打出去算了,省的那半大小子总来烦你!”
“我没有烦!我好几天没来看粉娘啦!”二撂子急声辩解。
粉娘看了看二撂子,唉了一声,向人摆摆手道“来人,给收了哦。”
“听见没有,再不走,给你们都收拾了!”
粉娘手里持帕一甩,从大厨脸上扫过,翻个白眼道“别吓唬小孩,我说收了。”
大厨哥挠了挠脸,看了眼鸡鸭海货“按什么价啊?”
粉娘眉头一拧“该按什么价就按什么价,还要我教你嘛?”
粉娘南方来的,语气甜甜的,二撂子看傻了脸,听酥了心,忙结结巴巴道“谢,谢谢娘。”
“别胡说!”老杜敲他脑壳“多谢老板娘赏脸,祝您酒楼财运亨通,一日千里!”
“咱,咱什么时候,招,招小二,找我吧!”二撂子道。
“找你干嘛呀?笨手笨脚的嘞。”
“我不要钱的,不要钱行不行呀?”
粉娘噗嗤一笑“不要钱也不用你,脏的嘞。快走罢,可别来了。”
说罢,一甩粉帕转身走了。
大厨哥略加清点,算了算账,没好气盯着二撂子半天,便让人领着去了账房,结清了款账。
这算是几人赚过最大一笔,终于不是一把铜板,而是散碎银子。
拿着银两,老杜分了两份,其中一份递给楼枫秀。
“算了。”他道。
“怎么着?”
“拿去赎戏服。”
“不到年底,戏班用不着,况且,赎二撂子银钱还是你俩出的呢,别操这点子闲碎了,拿着。”
凭他怎么说,楼枫秀偏是不接,老杜递给阿月,阿月接了,数了数道“还差一两五钱。”
然后又还了回去。
老杜一口气憋在肺里,掂量半晌,才道“行,权当我替你俩收着。”
碎银子在手心里捧了半天,须臾,老杜问了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咱晚上吃什么?”
“大肉饭!”二撂子义正言辞道。
“没出息,能不能想点好的。”
“那杜爷,你说吃什么?”
“要我说,要吃就吃最好的,吃没吃过的!东西楼招牌叫什么来着?”
“鸡茸宴羹,酒酿糟鸭!”
“这你记得倒清!”
二撂子接住几颗碎银子,又跑回了后厨,将散银子气势汹汹一拍,扬言道“来一份鸡茸宴羹,再来一份酒酿糟鸭!”
大厨正在剁骨头,抬头白了他一眼道“每份八两八。”
他顿时蔫了。
二撂子把碎银子拢了拢,揣道怀中,闻着香味,口水流的比粉粉还长。
“那些小鸡小鸭,不是我们刚卖给他们的吗?怎么就买不起了呢。”他很不解,走出后厨,朝几人愁苦道“早知道,留一只了啊。”
鱼篓麻袋皆空,换回几两碎银,虽然吃不上鸡茸糟鸭,但起码保证近来几日顿顿吃饱没有问题。
几人打算去集市买点肉菜,还没到地方,碰见那府门前中年商甲。
男人看样子似乎梳妆打扮了一番,起码嘴上油腥擦干净了,他走快了几步,开始呼哧呼哧大喘,还没待说话,二撂子开口道“我们已经卖完啦,下次抓了再卖给你吧!”
商甲喘匀了气,扒开二撂子,走到楼枫秀跟前,横肉挤在一起,淹了一双小眼,匿着油腻的光,道“小家伙,怎么卖?”
楼枫秀往阿月身前挡了挡,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说呢?”商甲满脸看穿样子,不屑道“佯装猎户满高楼大院叫卖,故意吊人胃口不是?不用藏着掖着,爷赏的起脸,给的起价。”
二撂子听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老杜却如同当头棒喝。
原来醉翁之意,果不在酒。
这腻的到人胃口的男人,竟然真的是要买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