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衙役,张口喝道“站住!你要追的,是什么人?”
“对!我正要来告诉几位爷,昨晚上见一个想玷辱小姑娘的臭流氓,我给扣住了!小的来见诸位爷,便是想诸位爷若得空,帮忙绑了去......”
“真是有劳,偏偏没叫咱们当差的碰上,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我们衙门口全是吃干饭的,您说是不是啊杜爷?”
“哪能!也怪小的,小的本想私自拷问一番,免得耽误诸位爷的时间,谁知这小子不成事,把人都给看丢了!”
“那人往哪里跑了去?”
“城东。恐怕,已经出了城。”阿月不假思索道。
衙役几人不再耽搁,立刻动身追去。
老杜缓了口气,软腿软脚的朝阿月走过来,他讪笑道“阿月,你小子真够机灵,多谢了!”
阿月敛尽疲态,他神色凛冽发冷,伸出手,不必张口,二人已心知肚明。
“早点,我,我还没去买。”
“杜爷,你知道我要什么。”
老杜眼部抽搐,他缓缓掏出袖中锦帕,终究递了出去。
阿月拿到手中,径直便往街心走去。
“你,去哪啊?”老杜追问。
“买早点。”阿月回答。
老杜跟在身后,边走边在身上四处搜刮。
可惜找不出一样值钱物什,能够塞给阿月,堵住他的嘴,希望他不会拆穿。
搜刮半天,只见阿月真的走到了早点摊前,问摊主要了几个包子。
摊主取蒸笼之际,他随手将帕子塞进了笼屉底下的火腔里。
老杜忽然意识到,阿月分明连五百两银子也不放在眼里,他又能用什么去堵住他的嘴?
“阿月,我,我昏头上脑抽疯犯病!阿月,我求你一件事,你别,别告诉秀儿!”
“杜爷,付钱。”阿月拿了包子,神色一改凛冽,带着以往温润笑意。
老杜方才已然翻过全身,并没有收获,此刻满脸窘迫。
“我记得,你说你带齐了银钱。”阿月笑意不改道。
“对不住,对不住。”老杜重复歉意,手里不停作揖。
“没关系,我有。”阿月付了银钱,仿若无事,取了一只包子递给他。
“阿月,我......”老杜望着那只包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杜爷放心,我不会多话。”
当然,也并不需要多话。
楼枫秀亲眼瞧着老杜揣上帕子,疯了一样朝徐府狂奔。
可他没有阻拦。
二撂子好哄,楼枫秀可不好哄,老杜哪有什么当差的兄弟,顶多凭借一张好嘴,在衙门差役手底下讨点差事而已。
楼枫秀向来只会说浑话,好听的别想,但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拆穿过。
哪怕老杜为五百两银子着了魔。
待二人走回河边,楼枫秀翘着二郎腿,一副闲散自在模样。
额前湿发已然风干,半遮了双眼,正闭目补眠。
粉粉瑟瑟缩缩蜷缩在他胳膊窝里,睡的天地不知。
他早早做好了准备,已经全面宽慰好了自己。
他欠老杜挺多了,那套戏服还赎不回来呢,反正,全当还债了。
牢里也没什么不好,刮风下雨有檐有盖,还管一日三餐,保证他不再颠沛流离。
他不想再次被迫接受背叛,谁都好。
这是他甘愿接受的。
所以,不算背叛。
楼枫秀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耳旁听见脚步声接近,猛然惊醒。
他抬眼,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恶果,却看见眼前递来的包子。
“我们回来了。”阿月道。
“河岸口这么冷,也不知道找个背风地方睡。”阿月身后传来老杜声音,他就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冷的瑟缩。
楼枫秀似乎有些发怔,木讷着接过包子,咬下一大口,直觉满嘴酸涩。
他吃不出味道,只见里头黑黢黢一团,不禁问道“这什么馅?”
阿月说“豆沙。”
“唔,好苦,我还是喜欢吃肉包子。”
老杜嘿了一声,一如既往笑话他“得了吧,你那什么鸟嘴,老子跑去给你买就不错了,谁给惯的,还挑上了!”
阿月却道“我记下了,枫秀,以后我全买肉包子给你。”
老杜笑脸一僵,生硬道“是啊,是啊。对不住兄弟,我忘了。”
对,他们是兄弟。
楼枫秀狠狠咽下满口酸涩。
他想,这就够了。
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仍然是好的兄弟。
如果有人不识趣,非来嚼舌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打烂那人的嘴。
楼枫秀再咬下一口,终于尝出,豆沙绵软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