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岑太太是我在港岛出差时认识的贵人,最近她邀请我去欣赏在海城赞助投资的画展。可我怎么好意思独自去呢?如果您有空,我陪您一起吧。”
初秋晴朗,谢明霏主动借口画展正值新一轮精选周,便拿着VIP邀请函,约祖母秦女士一同前往。
秦女士当然想到了心尖尖谢思薇,无奈她有别的聚会要参加,只得作罢。
反而是宁琼枝颇为主动地加入了此次活动:“画展好呀,我每个月不看展,就没有新的灵感创作~”
“精选周的重头戏是海港双城名媛旗袍展,奶奶,我记得你一直也对这个感兴趣。”
这日,谢明霏穿着樱桃绣花的长袖连衣裙,配低跟红色玛丽珍,温柔恬静显气色,正合老太太的心意。
宁琼枝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件衣服摆在精品店里时,没有如此窈窕贴合的轮廓。
难道她找人改过?手艺起码比乔铠那个坑货要好。
她正疑惑不解,想着能不能问到好裁缝的联系方式,讲解员已经引导她们祖孙三人正式进入了展厅。
谢明霏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精美绮丽、琳琅纷纭的华服,都让她想要忘记身旁还有人管着自己,恨不能站到近处看个仔细。
“喜欢就多看,我也不是难伺候的老太太。”
秦女士在外面自诩有身份、有教养的人,说话客气且和蔼。
宁琼枝趁机挽起她的胳膊,却不见自家大表妹和从前那样把她们甩在身后,风风火火做自己。
“我本意是陪奶奶看展,当然要一起行动。”
谢明霏杏核似的眼睛笑意翩翩,直把宁琼枝肉麻得牙酸。
既然是国画展内的特别精选单元,展厅内不止有旗袍,也有相应的画作。
或者,旗袍本身就是画中美景,甚至画作本身。
谢明霏随着讲解员娓娓道来的介绍,慢慢品味个中风味。
薄荷绿与蜜糖红这样的浅色布料,做出提花立体浮雕的效果,又配上云肩设计,算是中西合璧,宜古宜今。
再有更为素雅的石青、靛蓝、白茶,琉璃绀与槐叶灰,花纹格调清新,剪裁韵味悠长。
奢华的古董珍品,都和岑太太当时在酒会上穿的那样,盘扣精致花哨,镶嵌珍珠和宝石。
低调优雅的那些则配上细细的出芽绲边,不抢布料风头,平添一分精致。
谢明霏走到最抢眼的两件龙凤纹缂丝褂前,没等讲解员开口,就读出了边上的说明铭牌。
“……收藏家乔晚吟。哇!果然是Man姐的好东西。”
大红大绿、宝蓝明黄的鲜艳配色,抢眼华贵,花纹却又大胆、不落俗套。
她转头望向秦女士,道:“旧时代顶级名媛,港岛时装界大佬,和我前面说过的岑太太是姨甥。我那次也有幸认识了她,可惜没能亲眼见到身穿旗袍的风姿。”
“是那张和思薇一起的合照时的中心人物吧?嗯……乔女士气质不减当年,现在体型丰腴了些,估计病都养好了吧。”
秦女士轻声点评。
谢明霏点头附和,假装不知道她只在把新闻画面里的乔晚吟当做亲眼见过的证据。
宁琼枝没有忍住拿起手机凑近了拍照留念,而谢明霏这时干脆将便携素描本和铅笔都拿了出来。
有想法、有收获,就该当场记录,反正没人会拉下脸来催促自己。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几分钟后,讲解员将显然是领导的人请了过来。
“女士们好,鄙姓张,这是我的名片。”
谢明霏接过,才发现这人竟是美术馆的策展经理。
“麻烦张经理抽时间陪我们了。正好我原本也就半瓶水晃荡,有了专业的陪同讲解,奶奶和表姐能欣赏得尽兴。”
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谢小姐哪里话?有你和家人在,馆内也多了几分新光彩,这边请。”
张经理客气得很有分寸,给面子的同时,不混淆主次。
宁琼枝的表情阴沉了下来,秦女士目不斜视,丝毫没在意她的不舒坦。
之后的展览,包括旗袍的收尾部分,都是张经理负责讲解。
不愧是专业与情商两手都抓的人,说得详尽易懂之外,他能秦女士眉开眼笑,就连刚刚还冷着脸的宁琼枝都缓和了不少。
当参观完所有内容,他更是带来一份足以满足老太太虚荣心的惊喜。
“太太这边请,贵客应该用金色笔提字,您想要写什么内容都可以。”
张经理把秦女士引到签名版前,微微躬身。
贵妇停顿在原地,紧紧握笔的右手,略略泄露了她的紧张。
“霏霏,你看,我该写些什么好呢?”
谢明霏收到求助,微微一愣。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在手机上飞快打下两三行字,将不同的选项放到她面前:“奶奶看着挑吧。”
老太太凝神端详,片刻后选择了其中的八个字,上前几步,写得从容端正。
——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她写完【银华·秦忆枫】的落款,张经理和原先那个讲解员带头捧场。
谢明霏见她更加满意,心中的小鹿小蛇同时甩起尾巴交击,当做果然如此的庆祝。
……用原作小说中的章节标题来完成任务,确实很对!
美术馆副楼的下沉式花园,月季荼蘼,梦幻又热烈。
祖孙三人在视野最好的小桌前落座,准备享受懒洋洋的下午茶。
谢明霏当着她们的面,继续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等确保观展心得和灵感没有遗漏,才收好了纸笔,任由宁琼枝点餐。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蛋糕直接点总汇吧,旋转木马造型的支架比别家好看。奶茶感觉有些腻,还是该选手冲咖啡……外婆来看看这边的豆子风味?”
她摆出一切都会是谢明霏请客的样子,靠近身边的秦女士,一同看菜单。
谢明霏无所谓自己要喝什么,反正在她们面前胃口都很一般,于是只道:“我对工笔画懂得不多,要不是张经理主动要求讲解,都看不出其中的相关门道。”
她捏着骨瓷茶杯,眼帘低垂,又倏地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