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调微扬,带着熟悉的轻佻懒漫,尾音带着刻意的卷,在幽静狭小的房间里低低回荡,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缠绵意味。
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过分真实,温暮盈半褪的困意瞬间消散无几。
她对上眼前人那勾唇却带调笑的神情,一怔,本能地眨了眨眼,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哑,“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以琛微抬下巴,眼睑稍垂,“暮暮突然玩消失,我难道不该急?”
温暮盈愣了下,这才记起手机静音着,也没和他提回家的事,更没想到自己会睡着,错过了回去的时间。
但她还是没闹明白。
这人怎么猜到她在这儿的?
还就这么直接悄没声杀进卧室了?
温暮盈蹙眉,撑着床沿坐起来,没回答的先抬头问他,“所以你怎么进来的?”
“嗯?进哪儿?”裴以琛似是不理解,顺嘴答了句,“暮暮没锁门啊,我直接走进来的。”
“……”
温暮盈见这人跟她开始绕弯子,气笑了,“卧室没锁门,难道我家防盗门还没锁?”
裴以琛低低笑了声,不再逗她,老实道,“嗯,老丈人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
什么玩意?
老丈人?
温暮盈拧起眉心,怀疑自己是没睡醒产生幻听,“你刚叫谁?”
相比之下,裴以琛倒是一派自在,坦荡从容,仿佛喊得再正常不过,沉吟片刻后,侧头对上她的视线,“嗯?不对吗?那不然岳父?”
“……”
他似乎嫌不够郑重,语气平稳地接上,“还不习惯的话,那就……直接爸?”
温暮盈闭眼,抬手抵住额头。
为什么中文这么博大精深,一个意思非得拐十八道弯?
本想问她爸怎么有他电话,转念想起这人早就和二老见过面,有电话也正常。
她吐了口气,放弃挣扎,“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嗯?这是答应我的求婚了?”
温暮盈动作一顿,缓缓掀开眼皮,淡淡瞥他一眼,“耍我好玩儿是吧?”
裴以琛扬眉,一脸无辜,“暮暮这说的什么话?我哪儿耍你了?”
温暮盈没搭话,偏过头轻哼一声。
那点娇羞藏在故作冷淡的表情下,欲盖弥彰。
裴以琛心下有点痒,又是第一次进她闺房,气氛莫名微妙撩人。
他撑在床边的手抬起,勾住她的腰,轻轻往怀里一带,身子前倾,凑近含笑问,“所以暮暮是被我准备的惊喜,感动地哭鼻子了?”
温暮盈被他突然提起之前的话题弄得有些窘迫,睡了一觉,情绪是平复了不少,可被他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躲开他的视线,“我没哭,刚才水喝多了,水肿。”
“嗯?水肿?”裴以琛目光在她眼周流连,吊儿郎当地来了一句,“暮暮这是喝了一桶水?这俩眼,肿得还挺均匀。”
“……”
温暮盈懒得搭理他,小声斥道,“放开。”
可裴以琛直接装没听见,把人揽得更近些,细声细语着,“暮暮不是都看到惊喜了嘛,就不给个回应?”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屋外还有父母,这人又离得这么近,摆出一副勾引调情的架势,温暮盈坐不住了,“你就不能等回去再跟我聊这个?我爸妈还在外面呢!”
裴以琛眉梢微挑,“光明正大的怕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暮暮万一回去反悔,我当下连个靠山都找不着。”
温暮盈愣了愣,接着胸腔被顶出一声笑,“合着你早把我爸妈收买了?”
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把人叫来,还这么放心得让他进了屋?
“这词儿可用的不准确啊。”裴以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拖腔带调得来了一句,“是靠人格魅力,征服的。”
“……”
我可去你的人格魅力吧,除了人骚不正经还有什么?
见她不答话,裴以琛继续追问,“嗯?要不要答应?我都这么有诚意了,暮暮还不点头?”
停了一瞬,又像故意提醒,“可要抓紧了啊,距离生日没剩几十个小时了。”
“……”
被他逼得太紧,温暮盈忽而有些紧张,不答反问,“只有你见家长了,就这么让我答应,合适?”
这话似是提醒了他,裴以琛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倒是差点儿忘了,不过顺序也无所谓,当然暮暮在意的话,现在跟我回去也行。”
温暮盈一噎,“就这么随意?”
“倒也不算。”裴以琛捏了捏她的脸颊,嘴角噙着笑,“老爷子催我好几回了,再不把孙媳妇领回去,就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大概是说起这回事,温暮盈想起别的什么,抬眸问他,“你家里……对我没什么看法?”
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透明,就这么把裴家太子爷收了,也没个意见?
裴以琛指腹轻蹭她脸上的肌肤,懒懒一笑,“暮暮这是忘了?”
“什么?”温暮盈一怔。
“我说的是想让暮暮当我老婆,我的裴太太。”男人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有些灼热,嗓音轻柔,“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
直到这一刻,温暮盈脑中那些如枝蔓纠缠的念头,终于逐渐疏散开。
而那份深深烙印在她心底的爱意,也似乎找到了一个完满的注解。
所以才如此确定的,为什么始终对他信任着,为什么不再畏惧未来的日子,他会转身离开。
原来,他早在她迈出最后一步之前,便悄然铺好了路。
因为她,时时刻刻都被这个男人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