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江思量怀着一肚子秘密走出灵堂,清晨的雾气湿润,晨露沾湿了他的衣摆。
白雾弥漫恰似仙境,江思量抱着怀里的小盏灯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一棵松树下有两个人影。
走近一看,竟是萧平心,还有一个蹲在地上的江澜。
萧平心坐在椅上,嘴里咬着一根酢浆草,手心捏了一个雪球。须臾,他将雪球稳稳放在江澜头顶,出言嘲讽道:“学乖了吗?”
江澜双手被缚受制于人,此刻牙都快咬碎了。瞪向萧平心的眼瞳都可以冒出火星。
“说吧为什么过来,是不是想杀你哥?”萧平心继续逼问,说话间还不怀好意地捏碎雪球。
碎小的雪粒通通落进江澜的衣领中,冻得他直发抖。
“我有病!我有病行了吧!”江澜简直快疯了,他解释过无数遍了,路过!路过!!路过!!!
偏萧平心不信,说他大半夜有病不睡觉才会路过此处。
那好,我有病总行了吧!
“你又为什么会经过此处?”江澜早就想问了,他过来时萧平心就在了,还搬了张椅子,看样子是想在这过夜。
萧平心:“谁让你问我了?你行踪鬼祟,很有问题。”
江澜闭目想死,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苍天可鉴,他别无歹心。
百福会灵鹿选了江周,他只是好奇想来看看罢了。本想看一眼就走,谁料被萧平心这煞神逮住了。
“江澜?”江思量轻微出声。
闻言,两人齐齐转头,目光好奇打量着江思量。江思量觉得自己快被这两人盯穿了,不由耳尖一烫。
“为何不先叫我?”萧平心问,他担忧江思量的安危在此处守了一夜,此刻身子都冻僵了。
凭什么江思量一出来就喊别人的名字!
江思量愣了下,又补喊一句:“夫君晨安。”
萧平心没应,继续捏着雪球。
“现在人也出来了,松开我!”江澜挣扎起来,他可不想在江思量面前丢脸。
“他在家中欺负你吗?”萧平心问向江思量。
江澜脸都黑了,他犯不着欺负江思量,江思量在他眼中可有可无。
江思量眉一皱,没有立刻答复。
江澜心一紧:“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我有欺负过你?!”
苍天可鉴,他除了冷眼旁观江思量被欺负外,自己可没动手欺负过他!
江澜比江思量小两岁,今年才十六。江思量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四五岁时,因为被长辈过分溺爱,江澜小时候是个娇气的小胖墩。往门前一站,瘦小的江思量都进不去门。
“弟弟,我想进去……”
“你挤疼我,我就要喊人了。”
江思量在家中本就不受重视,因此之后见了小胖墩都绕道走。现在江澜抽条了,倒生得丰神俊朗了。
江思量摇头:“他不欺负我。”
听言,萧平心也没理由抓着江澜不放。这厮生得娇气,随便磕着碰着就好像能要他命一样。
同龄人都不爱和江澜切磋武艺,不是怕伤了他赔不起,而是你在他面前拔剑他都要倒吸一口凉气,好像他被划伤了一样。
解除束缚后江澜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微微发红手腕,朝他们冷哼一声:“我手都破了,我要去找丹青长老鉴伤。等着吧!”
萧平心听笑了,眼眸未抬,只道:“快点滚去鉴,再晚几秒好了就鉴不了了。”
江澜最后看了眼江思量,跑出几步后回头道:“萧平心我会告诉你师尊的,你仗势欺人!”
萧平心脸色平静如常,他仇家遍地走,告上他师尊面前之人多了去了,温别观一双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真没事吗?”江思量有些为萧平心担忧。
萧平心不回他,反复又看了江思量几眼,见他与平日里毫无区别。
昨夜在灵堂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很想知道。
“夫君,你是在等我?”江思量又问。
萧平心视线飘远:“路过。”
江思量又看向萧平心坐着的椅子,搬椅子路过?
察觉到江思量的视线下移,萧平心迅速起身,挥手间椅子碎成齑粉。
好一个毁尸灭迹。
今日有次小测,萧平心不欲与江思量多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篓,强硬塞给江思量。
江思量拿住一看,是一竹篓酢浆草。他捏了一根放进嘴里,酸中带点微甜。
-
江思量坐在学堂时,人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学堂内摆了七张桌案,坐了六人。
江思量坐在讲桌上,看着底下的人写卷。温别观坐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很端正像个陶瓷娃娃。
江思量继续往下看,温别观嘱咐他监督底下人写卷。
江思量看着萧平心提笔写了片刻又停下,紧接着低头从桌下拿出一块白色糕点。
江思量又瞧了片刻,确定这块糕点是自己早膳吃剩下的。
然后萧平心旁若无人的将糕点抛给了左前方的司锦云。
糕点刚一落下,司锦云就像饿了几天的囚犯,见到食物就狼吞虎咽。
江思量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就见卫惊棠飞快偏头瞄了眼同桌方且长的卷。
江思量戳了戳旁边的“陶瓷娃娃”,这你都不管?
温别观依旧不动。
于是,台下群魔乱舞。
萧平心不断从桌底下拿出糕点投给司锦云,每块都不重样,司锦云更是来者不拒,吃不死就疯狂塞。
林柿随地大小走,这里抄一句那里抄一句。
卫惊棠都快贴方且长身上了,眼睛就没离开过方且长的卷。
总之,场面非常混乱。
“写完了,三宫主。”混乱的局面被卫行兮出言打破。
闻言,温别观终于动了。他道:“我就不看了,你们每人抄写四遍弟子守则罢。”
“什么?”林柿都要哭了,“要抄三遍!”
卫惊棠:“两遍!你是聋子吗?”
萧平心:“一遍,到底谁是聋子?”
方且长:“要抄?抄什么?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