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承礼:“你说过,你会承担自己行为所造成的一切后果。你不愿意离婚,你就不是我儿子了。你依靠我活了三十多年,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你要是个有骨气的男人,现在就该带着你妈,干脆利落地滚蛋。”
陶成蹊缓过劲来后,抬手抹了两把腮边的眼泪,转身就走了。
他刚走出门不远,就听见楼下他的母亲在哭。
陶成蹊匆忙跑下楼去看母亲,陶母正在跟陶承礼的私人助理争抢自己的首饰:“这是我的东西,我这套项链耳环都戴了好几年了,你们凭什么拿走?你放手……”
陶成蹊跑过去拉住陶母:“妈,别跟他争,咱们不要了!”
陶承礼的助理清点完从陶母身上搜刮下来的珠宝首饰后,就对陶母说:“对不起女士,您身上这件皮草也属于陶家的财产,您不能带走,请您脱下来。”
陶母再受重创,转头看见陶承礼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冲过去就找他理论陶成蹊赶紧拉住她:“陶承礼,我嫁给你三十多年,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年轻的时候,在外风流快活,天天让我守活寡,老了老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陶承礼对着助理发了话:“她身上那件不要了,天冷,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陶母简直要气昏过去,大骂陶承礼:“你不是个东西!你不得好死!”
陶承礼对这个与他结婚三十余载的女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养你那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一月份,临近年关,颐城最寒冷时节的早上,陶成蹊与母亲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
陶母全身上下的值钱物件,就是身上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陶成蹊拖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衣裳。
陶成蹊的外祖父母早已过世,祖产都已变卖,陶母的娘家早就没人了。
天寒地冻她抓着儿子的袖子,流着眼泪问:“咱们现在去哪啊?难道要在这大街上冻死吗?杀千刀的陶承礼,连个打车钱都没给……”
陶成蹊找出自己的围巾来给母亲系上,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妈,我带你去找李默。”
陶母怔愣:“李默……?跟你结婚的那个?”
陶成蹊:“是他。”
陶母一下子就看见了希望:“快,你快让他来接我们。”
陶成蹊从自己的西装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百元钞票:“我这还有点钱,咱们打车过去吧。他最近生病了,不太方便出门。”
陶母这时候也不嫌弃儿媳妇是个男的了,很关心:“生病了?他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啊?”
陶成蹊哽了一下,选择隐瞒:“冬天,各种流行病比较多,他是医生,工作忙,太累了就病倒了。”
陶母信了,没再过多追问。
母子俩打车去了李默家,暗响门铃,李默出来开门,看见门口站着陶成蹊和一个妇人,愣了愣,马上给两个人请进了门。
“外面冷,快进来。”李默自己先跑进屋,找出口罩来戴上,打开窗户通风,拿出空气消毒喷雾一阵狂喷。
陶母四下里打量一圈,比她从前住的房子真是寒酸不少,但好歹也能落脚,现在也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就吸了下鼻子对陶成蹊说:“终于找到个暖和的地方,我都快冻死了。”
李默给屋里消完毒,回过头来先看了看陶成蹊,又看了看陶成蹊的行李箱:“这是,出什么事了?”
陶母接的话:“我们家成蹊的爸爸,不同意成蹊和你在一块,成蹊不愿意分手,那个老不死的就把我们娘俩都给撵出来了。”
李默大吃一惊:“阿姨您坐,我去给您泡茶。”
李默进了厨房泡茶,陶成蹊跟过去,关上厨房门,压低了声音对李默说:“我是净身出户,我现在身上没钱给我妈在酒店开房,所以就只能麻烦你,暂时照顾一下我的妈妈。”
李默很顾虑:“你和阿姨说过我的情况吗?”
陶成蹊摇头:“我只和她说,你最近得了流感。”
陶成蹊马上补充:“不会住很久,最多就几天。”
李默:“住在这,其实也没什么,我家房间够住。平时多注意一点,加强防护,应该没关系。只是,你刚才和我说,要我照顾阿姨,那你……”
陶成蹊:“我得回公司,我被我爸开除了,但是我给陶氏工作了十年,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陶家的企业被我打理了这么多年,公司上下早就跟他不是一条心了,我得回去争一争,让他知道,他一手遮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李默泡好了红茶,拍拍陶成蹊的肩膀:“去吧,安心去做,我帮你照顾好阿姨。”
陶成蹊亲昵地搂了一下李默的腰:“你得叫妈,那是你丈母娘。”
李默笑着捏了捏陶成蹊的脸。
与此同时,身披狐皮大衣、身处李默家市值几百万的公寓、坐在李默家小众低奢品牌布艺沙发上的李默丈母娘,正在独自哀怨。
她未出嫁的时候,是千金小姐;嫁给陶承礼,更是当了三十多年的贵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结果现在被扫地出门,眼看着晚景凄凉,她满心惆怅:
“我这往后要如何是好?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出去找工作,哪个岗位还愿意要我?我这个男儿媳妇,一看就不像多么有钱的人,我这闲在家里的老太婆,往后怕不是得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越想越伤心,就脱了身上的皮草,拿出一块手绢来,开始主动帮忙擦起了李默家的茶几,擦两下停一会骂一句杀千刀的陶承礼,然后再继续擦。
李默和陶成蹊从厨房里一出来,就看见陶母在勤勤恳恳地擦桌子,李默急忙过去:“阿姨,您这是在干什么?”
陶母小心翼翼地告诉李默:“我身体很好的,我吃饭吃得不多,我能干很多活……”你不要嫌弃我。
李默哭笑不得:“阿姨您不用这样,我每周都请保洁,您快歇着。您还没吃早饭吧,您想吃什么,我现在给您点。”
陶母立时惊喜地不得了,李默给陶成蹊母子俩叫了外卖。等候外卖的间隙,陶母坐在沙发上,拉着李默的手开始嘘寒问暖打探虚实。
在听说李默父母双亡,海外名校毕业生,现在是三甲医院的精神科主治医师,兼职许多副业,收入不菲,主要李默长得还不错的情况下,逐渐就对这个男儿媳妇满意了起来。
这边李默与丈母娘相处其乐融融不必多说,陶家大宅里,虞朗眼见着大哥和陶母被赶出家门,自然是没少担惊受怕。
他找到老陈打听是怎么回事,老陈连连摇头叹气:“先生跟大少爷,断绝父子关系了!”
虞朗被吓了一大跳,惴惴不安了半天,决定去把这件事告诉二哥陶星燃。
但陶星燃的房门外头守了两排保镖,他们可不像昨天的那两个那么好说话,虞朗软磨硬泡了半天,都没让他进去。
甚至他们还动了手,上来两个人架着虞朗给他轰下了楼。
虞朗感觉大事不妙,这情形怎么看都跟四年前他二哥出事时的情况很像。
虞朗害怕了,虞朗一咬牙:“不行,我得想办法带着我二哥逃出去!”
虞朗鬼鬼祟祟地跑到陶家的宅子外面,从花匠那偷来一架折叠梯,放在陶星燃房间的窗户底下。陶星燃住二楼,虞朗顺着梯子就爬上去了,两只手扒住了窗沿。
虞朗小声地呼唤:“二哥,二哥,我是虞朗!你好点没有?”
陶星燃房间的窗户窗帘紧闭,从外头根本看不见房间内的状况,虞朗锲而不舍地呼唤,期盼着陶星燃能够听见。
虞朗的呼叫似乎确实被听见了,约摸五分钟后,虞朗看见窗帘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人站在了窗边。
虞朗心头一喜:“二哥!你快把窗帘拉开,我有梯子,你顺着窗户爬出来,我带你跑!”
窗帘果然唰地一声被拉开了,虞朗看清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之后,吓得大叫一声,当场差点从梯子上失足摔下去,幸好他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梯子。
但眼下的局势,并没比他直接摔下去要好到哪里去,因为拉窗帘的人,是陶承礼。
陶承礼看着受到巨大惊吓,正紧紧搂着梯子瑟瑟发抖,既不敢爬上去,也不敢爬下来,像个无助的小兔子一样的小儿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推开窗户,和虞朗面对面,和蔼可亲地问:“你打算带着你二哥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