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个不速之客的出现。
那是个说一不二的家伙,提前预约什么根本不存在,他想见陶成蹊,就径直朝陶成蹊的办公室里闯。保安不敢拦,小秘书也根本挡不住。
他风风火火地就一脚把门踹开了,陶成蹊还在跟客户通电话,他直接就把手里的一沓照片拍在了陶成蹊的办公桌上。
陶成蹊紧急结束通话,一抬头,正对上尹辞川那张俊美却咄咄逼人的脸。
尹辞川,二十八岁,燕津尹氏的少东家。陶成蹊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像“纨绔子弟”“二世祖”“花花公子”这样的词,并非空穴来风,它们通通都可以用来形容尹辞川。
陶成蹊面不改色,义正辞严地质问尹辞川:“你来干什么?”
尹辞川盯着他的眼睛,字字都咬出了一种恨之入骨的感觉:“你病好了?终于敢回来上班了?”
陶成蹊不想搭理他,但出于礼貌,也不好给他撵出去:“是,多谢尹先生的关心。”
尹辞川从桌子上抓起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李默问:“他是谁?”
陶成蹊一惊,拿起桌上剩下的照片,一张一张快速翻阅,发觉是自己跟李默去逛超市时,被人跟踪偷拍了。
陶成蹊当即火冒三丈:“尹辞川!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尹辞川拔高了一个声调:“我问你,他是谁?!”
陶成蹊:“跟你有什么关系?!”
尹辞川给照片撕了个粉碎:“陶成蹊,你电话不接,微信拉黑,就是在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约会?他比我强在哪?!逛个菜市场你这么高兴,我几个亿砸给你都不给我个好脸,你怎么就这么贱?!”
陶成蹊怒目圆睁:“陶家跟尹家的合作,上个季度就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了行不行?我只是跟你做了一回生意,我又不是卖身给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样一副抓奸的姿态?!”
“我,陶成蹊,跟你尹辞川,没有任何关系!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永远都没有!”
尹辞川简直要气炸了,他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张面孔美而狰狞:“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这么爱你,我算什么?!”
陶成蹊毫不相让:“你爱我?你爱我爱得断我们陶家活路是吗?我不配被你这么爱着,你换个人吧。”
“请你现在马上出去,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尹辞川一把给陶成蹊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清空了,他整个人顺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爬了过去,伸手就薅住了陶成蹊的衣领:
“你跟他睡了是不是?你找着男人给你撑腰了,你现在跟我说话这么硬气?他给你艹爽了是不是?!”
陶成蹊面对污言秽语忍无可忍破口大骂:“王八蛋!”
陶成蹊爆出蛮力,一把给尹辞川搡到了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地就打了起来。
外头的保安们一看陶成蹊挨了揍,顿时也就不傻愣着看热闹了,一拥而上给两个人拉开,七八个人一齐给尹辞川按在了地上。
陶成蹊顺手抓起个烟灰缸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眼镜歪斜衣衫凌乱,他崩溃地指挥着保安们:“把他给我扔出去!”
疯狗一样的尹辞川被轰走了,陶成蹊把秘书员工们也全撵了出去。
才复工没多久的陶成蹊,把办公室门窗全关上了,灯也关了,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一个人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瘫软在办公椅上,后知后觉,就在刚刚,他似乎名声扫地了。
尹辞川大闹一场,所有人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所有那些疯言疯语,很快就会传得到处都是。
陶成蹊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难堪的局面,无法想象别人会怎么议论他、讽刺他、讥笑他。
他躲了那么久,终究没躲过去。
陶成蹊抱着头,捂着脸蜷缩在椅子上,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陶成蹊跟尹辞川认识,是在一年前的一个商业酒会上,但陶成蹊与燕津尹家的渊源,还要更早一些。
那位跟陶成蹊相过亲,在大街上被陶成蹊甩开了手,自此让陶成蹊在相亲圈里臭名昭著的千金,正是尹家大小姐尹辞月,尹辞川的同胞姐姐。
相比起尹辞月,尹辞川更是不遑多让,他从认识陶成蹊的那一天起,就像块牛皮糖一样死死地缠上了陶成蹊。
他要这个没当成他姐夫的陶成蹊跟他谈恋爱,陶成蹊不允,他就狂轰滥炸,死缠烂打,威逼利诱。
合作持续那阵子,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开始往外传他们两个的花边新闻了。
碍于情面,陶成蹊一直没跟他撕破脸。
但他也不能放任谣言发酵,所以合同一到期,就干脆断绝了他跟尹辞川之间的私人来往。
但尹辞川显然是不肯罢休的,他对陶成蹊势在必得,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包括联合几家合作商,断掉陶氏的资金链。假如当时没有宋泽烊帮衬,留给陶成蹊的,就只有两条路可选。
——向尹辞川屈服;或者去死,带着整个陶家。
可是眼下的情形,好像也没比那时候强到哪里去。
漂亮的陶成蹊,体面的陶成蹊,待人宽厚的陶成蹊,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何,总是会遇上这种神经病。
李默如是,尹辞月如是,尹辞川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