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何意还没询问,林崇吉已敲了敲车厢,他如今不便说话,有时情况紧急,就和余何意定下了几套敲击的频率,来传达简单的意思。
三长一短是休息用饭,三短一长是比试,急速而同样长短,代表敌袭。要是平素不着急时交流,林崇吉就会写字与余何意交流,比如探讨细雨飞花剑的拆招接招时。
如今林崇吉拦住了车夫继续前进,也向车内的余何意做了示警,车夫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问道:“两位客人,怎么了?要休息吗,翻过了这座山,前头就有个城镇,咱们到了镇上再歇脚吧。”
林崇吉口不能言,目力有限,可是因此双耳却愈发敏锐,他听到远处有打斗之声,心中猜测,恐怕是山匪劫路,但一时离得远了,看不清有多少人马,所以才让停车,知会余何意再做打算。
余何意撩帘出外,凭轼眺望,依稀望到七八里外,拐过两处曲径,林深幽密,正有数十人缠斗,一帮人带着混青抓角软纱头巾,穿着或灰或麻的衲袄,都绑着青白行缠绞脚,手里握着横刀,端是绿林好汉的体面装扮。
另一伙人看着服饰就整洁多了,一色水洗棉衫套着朱红甲,穿着长靴,手里提着汉剑,两帮人正在呼呼喝喝的刀剑架隔,你来我往,间或有鲜血飞溅,惨痛哀嚎。虽然两伙人数量不分上下,但山匪悍然无畏,渐渐就占了上风。
余何意看了片刻,问道:“离哀牢山还有多远?”
那车夫走熟了的路,心中自有地图,听了客人一问,低下头比比划划一会儿,回道:“要是按原路走,翻过这个山头,再穿过琼花镇、彩云村就到了。不消五天功夫,最慢一旬。”
“换路呢?”
车夫早有预备,不假思索道:“转道走也不慢,从这儿跨过红土岭,穿大同镇、华阴县、青田县,也就到了,约得三候上下,快的话一旬。”
在说话间隙,林崇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几眼,余何意心中了然,问道:“不必绕路,就这样去吧。”
车夫犹豫了一下,心里有所揣测,问道:“客人,前面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余何意看了一眼林崇吉,然后才道:“没什么,有山匪劫道而已。应该是和一队运镖的打起来了。”
林崇吉听完,右手陡然握了握剑。
那车夫听说是山匪,脸色煞白,他走南闯北,说见识也不算少了,但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吧?还不如绕路吧,这么想着,车夫一时没动。
“你只管赶马,保你无事。”余何意拍了拍车夫的肩。
林崇吉瞎着的那只眼始终绑着白色的布条,车夫拗他们不过,又赶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快赶到了事发现场,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气,车夫几度作呕,连连看向这两个江湖人。
近处,尸体堆叠,肢体残乱,倒在地上的大多为衣衫整洁的那帮人,在近处放着几辆大车,车上层层叠叠都是布裹的物事,另有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镖字。
旗帜上还有一个徐字,余何意一眼明了,这是徐记镖局的押运队伍,不过不好彩,看来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