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雨后初歇,澄澈江景,渡口清风飘烟,屋内篆香袅袅,含霜背靠窗牖,临着船外水天一碧之色,慢慢弹奏了起来,音声悠扬,恍惚如青鸾飞舞,唧唧啾啾,又像是鸟入花丛。缠绵悱恻幽怨,呜咽萧瑟思归,曲慢时闲雅迟迟,曲速时泉泻奔腾,古音如松,荡气回肠。
一曲终了,含霜按琴罢弦,看向江映竹,却看到她早神思不属,深陷音律之中,含霜心中一喜,问道:“江女侠,不知此曲如何?”
“好,这曲乐极妙,令人听了心中都为之一清,含霜姑娘,你的琴技真好,让我想起我大师姐,她也爱抚琴,当年习武,她练得又快又好,师父总偏心她,要她练完了就可自行休息去。她练完了,就总搬着琴来,在旁为我们演奏,扰得同门师姐妹频频出错,她就在旁笑话我们。”
“哦?不知江女侠师从何门?门中竟有如此妙人,我这一手琴技,也是多年的苦功得来,想必江女侠的师姐,一定更在我之上了,真想见她一面啊,但含霜恐怕今生并无此缘。”说着时,含霜又低眉垂目。
江映竹即时道:“不,不会,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为你引见。可惜师姐她出外游历之后,就鲜少回门,我也很久没有看见她了。我是月宫弟子,含霜你不是江湖人,恐怕不知道我们吧。”
“怎么会呢。”含霜站起身,从琴后转将出来,又说:“怎么会呢,月宫这样大的名气,就算是含霜也是听过的,我知道了,江女侠的师姐,就是威震江湖的月下仙子,应如诗吧?”
江映竹难得喜形于色道:“啊,就是她。你知道她?!我师姐的名声,倒确实不弱与人的,我比她还是差得远了,这趟出行,更让我觉得自愧不如。”
含霜侧过头去,神情有些思索之色,但转瞬即逝,并不易察,她转而问道:“江女侠是才出江湖历练麽,是怎样结识了余少侠呢?这等江湖上的事,虽然含霜难于接触,但总是心生向往,总也想多了解了解。月下仙子的轶事,我就是从说书人的口中得知的。”
说起余何意后,江映竹的神色就冷了许多,显然并不情愿过多提起他,但因为含霜问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因此不设防地答道:“我受伤的时候,他救过我一次,就这样认识了。含霜姑娘,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平日里,还是少与他往来为好。”
“原来是这样啊,含霜明白。”含霜回身盈盈一拜,又道:“夜深了,今日就打搅到此吧,若是江女侠不介意的,往后含霜也就多来走动走动。”
江映竹自然不会介意,于是连连点头,只道不妨。
这番场面要是让余何意看见了,一定又为大惊小怪,且要惊嘲她了,但余何意又岂能知,江映竹之所以对含霜如此和颜悦色者,一是为琴,二是为琴,三亦是为琴,再也有之,就是为了两日后将要假扮含霜,总得和她多多相处,否则怎能扮的像。
就像江映竹说的,听含霜之琴,总能让她想起当年师门中,大师姐还在的日子,是以她对含霜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对含霜的拜访也是十分欢迎,含霜大胜而归,却不知自己胜在何处,但也无碍了,只要得胜,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送别了含霜之后,江映竹回坐桌前,一时心绪繁杂,禁不住念叨起来。
“大师姐,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到处都找不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