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早牵了马车在外等候,南昭文出来时,已看不出面色喜怒,依然是那张沟壑万千的,日迈月征的,风霜无数的老脸。
余何意向南昭文笑,上车,问候道:“早饭用的怎样。”
南昭文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嗯。”
两人于是算打过场面交道,各都不说话也。余何意坐在车上,自觉无趣,但外人在此,不便修炼化功大法和云龙折,于是将龟息功运行起来,自行修炼。
练到中途,南昭文忽然开口。
“楚老爷说,你叛出清风观,是有人从中设计陷害。”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师门的追缉令一直悬在头顶,虽然以余何意的本事和名声,也未必会有多少人来匡扶正义,替天行道,但多少是个污点,让余何意耿耿于怀。
这一路走来,有不少人都曾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但没有一个敢像南昭文这样,直指关窍。
余何意的脸倏忽沉了下来,没答话,甚至于直直盯着南昭文,微微眯起双眼,这是他心中动了杀意的表现。
南昭文气定神闲,仿佛余何意的张牙舞爪,只是一只小奶猫在哈气,不值得为之动容,而他口吻也是一贯淡定。
“要是尽快完成楚老爷的委托,清风观的追缉令,我可以出面,代为处置。甚至于,你恩师那边,我也可以帮你。”
“你?”余何意心中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反问道:“我恩师王善长什么样,你见过吗?”
不怪余何意这样问他,南昭文,是,很出名,很有本事,捉刀榜上的无冕之王,凡事到他手上,就如同洪炉点雪,转瞬消融,不过再出名,再有本事,那也是个漂泊江湖的无根之客,比起清风观、华山派、太清山这样传世的教宗来说,实在渺如微尘。
就凭他?
在清风观修行之际,余何意从没听恩师提过捉刀榜的事,也别说什么黄金台,更没听过他南昭文的威名。
“不错,我确实不认识贵派道长,不过,有人认识,而且这个人,刚好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此人就是少室山的了凡大师。”
余何意皱起眉来,“了凡大师早已坐了三年死关了,他倒确实和我恩师有些交情,但你能请他出关吗?”
南昭文道:“我要是办不成,这南昭文的金字招牌,可就砸在你小子手上了。你觉得我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吗?”
余何意依旧半信半疑,不过嘴上假装松口道:“要真能作成此事,南老先生,你就是我的再世恩人呐,我必有报偿,你放心,楚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放在心上,一定尽力。”
南昭文点点头,心中道,但愿如此。
其实这几天相处以来,他已把余何意此人看的很是分明,从初见时的交谈,到后来几经推搪,再到马车上路后,每时每刻的苦练,此子野望非小,心志坚毅,做事颇有主张,偏偏又鹗心鹂舌,甚会假模假样,从武功、心性、手段来看,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这种人,不能以武力威逼,也难以用金银引诱,想让他为你出力办事,非得他自有打算不可,先前为了楚家的事,余何意且还勉强重他几分,但近日来南昭文见余何意愈发不耐,知道他已有些退意来了,才有晨起那一番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