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很少这样情绪外露,甚至在很多人眼里,这人就是个谪仙般的存在。以至于当他说出这话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偏偏怀文成不觉有他,装作茫然地开口:“无尘长老这是在说什么?挑拨离间?难道离尘宗与修真界众人之间的关系,难道是我一人一话,就能改变的?那未免有些太......”
怀文成到底是个会拿捏人心态的。
他这话要说不说,给足了所有人脑补的空间。甚至让一部分人真的怀疑起了自己和离尘宗的关系。
宿时月听着便觉得这人不仅手段毒,茶艺也了得。
无尘听完怀文成这番话,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他努力平和心情,重新道:“那不知在如此危机之时,怀长老怎的还这般悠闲松散的模样?”
“悠闲松散?”怀文成像是不演了,他说完这话就停了下来,眯眼看着无尘,笑得让人后背发麻。
宿时月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还没来得及深究那股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便手比脑快得拽住孟颖后退数步。
下一秒,一道身影突然从冲到了她们刚才所站的地方,竟是直接将那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
那身影带起的气波让宿时月险些摔倒,两个姑娘相互搀扶才勉强站住。宿时月看着被砸出的坑不断心悸,不敢想若是刚才自己没拽着孟颖后退,自己现在还能有几厘米高。
可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来这是谁,孟颖突然猛吸一口气,不断后退。宿时月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缓缓抬头,只见那道身影又高又大,体型看起来足有三个人那般。
再一定睛,这身形庞大的人,居然是阿荣!
虽然早有猜测,可看到这一幕,宿时月还是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也都注意到了身边黑气弥漫,逐步向阿荣走去的那个男人。
来风在阿荣冲过来后,看着被砸出的坑调整了几次呼吸。他不敢想象若是宿时月没有躲开,会变成什么样。
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没有提前感知到?自己说要保护好她,最后却连这么......的事都没有察觉。怀文成真是个混账东西。
来风怀着对自己的指责,对怀文成的厌恶,对刚才发生的事的后怕,不再收敛自己浑身的戾气,一步步向阿荣走过去。
男人明明穿着一身干净的青白玉袍,身边的黑气却好似魔爪一边四处弥漫。
“燕在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这人就是燕在舟!”
燕在舟三字一出,原本因为阿荣出现而沉默的现场又一次喧哗起来。
谁人不知鬼界?谁人不知燕在舟?
但来风本人并没对他们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他走到阿荣身旁停住,刚一抬手便觉得胳膊一重,宿时月环住了他。
“怎么了?”来风低下头,问。
“别冲动。”宿时月一边说一边把他向后拽了拽。
来风并没有反抗,甚至还顺着她的劲跟着她走:“没冲动,他该死。”
宿时月摇摇头,一直把他拽到墙边才道:“该死的不是他,该死的在那里呢。”
她说的是怀文成。
来风顺着她的意思,和怀文成遥遥对视一眼。
怀文成感受到了来风的视线,传音道:“燕鬼王,上次以真实身份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来风看了他一会,冷笑出声:“上次以真实身份见面的时候,怀长老......啊不对,笛阁主多久没出面了来着?他老人家还好吗?”
笛名,长垣阁真正意义上的阁主,可在场年纪小些的资历浅些的修士,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少人低声讨论着笛名所为何人,却没多少人发现怀文成的脸色黑了又黑。
笛名这个名字,于怀文成而言,就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狠下心将救命恩人至于死地,但其实,怀文成自己也不知道了。
只是他还记得笛名倒在床榻上,眼上带着一层朦胧,说不清是眼泪还是还魂丹的副作用。老人头发花白,手上的皮肤像是干枯的树皮,干巴巴地扒在没多少的肌肉上,还一个劲地向他伸手,萎缩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些极不清晰的求救的话。
“救救我。”
“饶了我。”
“我后悔了。”
当时的怀文成低头看着他,任他的手在自己白净的袖子上抓来抓去,眼里没有任何情绪。